楚怡聽完鎖著眉頭思索了半晌,誠懇地問他:“你賭這個會不會太拚了?”
賭君心啊我擦!賭錯了不要錢直接要命吧!
沈晰銜笑彈她腦門兒:“那不賭怎麼辦,難道直接推你送死?美人兒你就算不讓我放棄江山,也不至於這麼急著見閻王吧?”
楚怡:“……有道理。”
自此之後,沈晰究竟是怎樣做的楚怡不太清楚,她所看到的是他好像暫時把這事擱置了。正好年關已近,在年關前太子妃終於病愈,除夕當日楚怡照例跟著她去參了各種宴席。
她也是到除夕那天跟太子妃見了麵才發現她是真的病了,此前她一直以為她是氣不過宜春殿後移的事在“稱病”而已。兩個人於是客客氣氣地聊了幾句,楚怡說殿下您保重身子啊,太子妃說自然自然,側妃你也是。
年初一傍晚,東宮給沈沂大賀了兩歲生辰。宴席上很熱鬨,該來的宗親都來了,但楚怡敏銳地注意到了她這裡沒有睦親王府的側妃。
她又問了問嶽嬤嬤正妃來沒來,嶽嬤嬤說也沒有。不僅正妃側妃都沒到,睦親王本人也沒去前宅參席。
——看來朝上是掐厲害了,連粉飾太平都省了。
年初九,過年的喜氣戛然而止。
——皇帝突然大病,一覺起來高燒不退,宮裡宮外都很緊張。
楚怡心裡也繃緊了,因為從沈晰的反應來看,皇帝並不是彆有用意的裝病,是真的病了,而且病況不太好。
接下來,便又是皇子們輪流入殿侍疾。
沈晰這個太子是頭一個去的,年初九在乾清宮待了一天一夜,接著是皇長子。
皇長子又待了一天一夜,而後該換皇三子,也就是睦親王。
睦親王進殿後,一留就是五六天。
其間禦前有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傳出來,說皇上讓睦親王替他看折子了。
這些天裡,沈晰顯然很是焦灼。
他摸不清父皇的心思,不知父皇是對他不滿了還是在對睦親王欲擒故縱。但就像先前的那件事裡他無法直接去問父皇是否想取楚成楚怡的性命一樣,此時他也沒法去問父皇到底在想什麼。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了四月,春暖花開之時。
皇帝在這四個月裡都沒有上朝,好在三省六部都還可以照常運轉。有些要緊的折子仍會呈進乾清宮和東宮,東宮這邊,沈晰定著心神按部就班地看,而乾清宮裡發出來的,偶爾可見是睦親王的字跡。
朝中關於儲位的議論自然越來越熱烈,之前的天象之說在這樣的大事中,石沉大海般的銷聲匿跡。
與其一同銷聲匿跡的還有沈晰呈進乾清宮的關於睦親王與孫家私交的奏章。
五月初,楚怡在歪在沈晰懷裡聽他念書的時候,從他的頭發裡發現了一根白發!
雖然隻有一根,但也足夠讓她驚奇了,畢竟以前從沒見過。這幫皇親貴胄都很講究養生之道,他的頭發比她都烏黑濃密。
她便把它拔下來拿給他看,他瞧了一眼,苦笑:“最近太不安生了,真愁啊……”
楚怡笑笑,沒心沒肺地說要拿它玩翻繩,被他按在床上撓癢到哭著求饒。
六月,皇帝的身子似乎好轉了些,下旨去園子裡避暑。
這回在一眾皇子中,他隻傳了太子與睦親王隨駕。
局勢緊張,沈晰本不想帶家眷,但最終還是把楚怡與月恒沈沂帶走了,因為他實在怕太子妃會在此時做些什麼。
如果太子妃此時犯個糊塗,他隻怕顧都顧不上。
宜春殿裡,趙瑾月倒不在意太子獨帶了側妃離宮,反正這幾年也都是這樣。沒了側妃,晨省昏定時她反倒覺得更稱心了。
這半年來她的身體也一直不算太好,似乎總有一口氣堵在心裡、總有一份沉悶壓在腦後,這幾日見不到側妃倒讓她輕鬆了些。她偶爾便會想,如若側妃一直不在該多好。
彆的妃妾當真都對她很恭敬,唯獨側妃,是讓她時時無所適從的那一個。
六月末,孫氏罕見地遞了一封孫家來的家書給她,信中說想送兩個女兒進東宮陪伴安和公主。
這無疑是一種示好,隻要她點了頭,孫家便算與她綁到一起了。
等孩子大一些,他們或許還能結個親家。她想沈濟若有一個孫家出來的女兒做正妃,日後也會更加平順。
毓仁園中,楚怡接到了差不多的東西。不過當然不是家書,而是孫家送來的一份很正經的帖子。
“讓孫家的女兒進來陪月恒?他們咋想的,瘋了嗎?”嶽嬤嬤把這封帖子遞上的時候,楚怡目瞪口呆,於是直言不諱。
然後她就把帖子直接拿給了沈晰,連帶著砸了一連串的問題:“怎麼的,孫家是不知道你和睦親王已經掐得水深火熱了嗎?還是想兩頭下注橫豎都不吃虧?不對啊,這樣肯定行不通,倒更有可能把兩邊都得罪儘,孫家應該沒那麼傻吧?所以他們到底幾個意思?”
沈晰一時沒顧上回話,鎖著眉頭看了帖子半晌,也覺得古怪得很。
睦親王那邊已經和孫家走得很近了,這他是知道的。睦親王府已經有了好幾個孫家送進來的伴讀,男孩女孩都有。
……按道理說,孫家現在沒道理往他這邊示好才是。這半年來,不,這一年半來,父皇都在明顯地器重睦親王,不論這種器重是真是假,孫家應該都覺得睦親王前途大好才是。
那是孫家覺出父皇態度不對了,所以想多一條路保命?
不可能啊,他這個坐在儲位上的親兒子此時都摸不出個所以然,孫家沒道理這樣覺得。
“會是在給你下套不?”楚怡在旁邊眼巴巴地問。
沈晰也正好想到這兒,輕笑著點了下頭:“有可能。”而後他便揚音叫來了張濟才,“傳楚成,再讓四弟從東宮給我調二百侍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