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厭攔住金元瑤,勸她認清現實,“能活沒人想死。執劍師的眼界不低,這已經是窮儘眾人之力後所能預判出的最理想結果。主人,走吧,彆讓流金三師的爭取來的一線生機付之東流。”
“哈哈,無可奈何之下的退而求其次。”金元瑤眼眶發酸強撐出的笑比哭還難看,“沒想到四叔給我上的一堂課還帶了當堂考試。他知道我又蠢又笨,這麼點兒複習時間怎麼可能有用。”
金元瑤說到後麵,眼淚‘唰’地下來,雙手開始顫抖,“果然,這事兒四叔也知道。枉我張口閉口自稱少宗主,說一堆天真又可笑的願望,到頭來一個也保不住。筆厭,我要一夜之間失去三個親人麼。”
“看到金元取的臂釧時,流金三師已經做好應對今日之事的準備。”筆厭一劍砍殺數位‘月明驚西’的人,帶著眾人朝著‘懸劍空壟閣’方向跑。金元瑤腳下仿佛生了根,筆厭拖小樹苗一樣拖著她走。
“今日之事並非突如其來,禍端早已種下。往日因今日果,避無可避。主人切莫自責,因為即便你有通天之力,也做不到一人劍挑一宗。”筆厭一劍開道,今日話尤其多,專往人心口特彆軟的地方紮。
“主人唯一的錯,是無視了事情發生前的微末細節,致使‘流金三師’替你背下眼睜睜看著流金劍宗滅宗之苦。”筆厭踩著滿地斷肢殘骸,‘鴻篇’指向在衝天火光照亮黑夜中不斷坍塌化灰的千燈樓。
“是!執陣師沉巒眼睜睜看著流金劍宗眾弟子以身殉道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執劍師繪海棠失察失職埋下禍根才讓流金劍宗一夜滅宗無可挽回;執術師青楓落贈醫師藥如今卻雙手染滿血債業障。”金元瑤雙腿突然有了力氣,邊跑邊哭奔著‘懸劍空壟閣’。
“這些原本都是少宗主的責任與愧疚。少宗主的無能,迫使‘流金三師’抗下所有。”
梅吹霜癟著嘴巴最後看一眼千燈樓。
金元瑾衣袖草草抹了把眼淚,目光越發堅定。
金元取按緊手中的劍,黑夜之中垂著腦袋,麵色蒼白如紙。隻有自己知道冷傲的外表下包裹著一顆遍體鱗傷的心。筆厭的話同樣也在
往他身上捅刀子,刀刀見血。
帶臂釧回流金劍宗的是他,親手埋下今日滅宗禍根的也是他。枉他自以為足智多謀,還搞什麼可笑的‘耳濡目染’,熟不知早在拿了臂釧的一瞬間就進了彆人的局。
如今師父進退兩難,金元瑤痛苦自責,瑾姐姐梅吹霜背井離鄉逃亡,眾多流金劍宗同門恐怕早已喪命......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他金元取都逃不了乾係。
“哈...哈哈...”金元取嘴上笑出聲,整個人卻無比哀傷。他感覺心像一個底部破了窟窿的桶,一些很美好的東西流沙一般漏了個乾乾淨淨,轉瞬成空。
明知應該儘快堵上,理智卻說‘隨它吧,不重要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一場亡宗之事,給兩個肩擔重任的少年人練了心。一個意誌堅定、前路迷茫儘消,從此走地更穩,另一個,壞掉了。
千燈樓。
繪海棠劍挑第九宮宮主,首當其衝就是他那酡紅冕旒下的真容。
他的劍很快,快到總是先眼睛一步,快到避無可避。無數提燈引路童子飛蛾撲火前赴後繼擋在第九宮宮主身前。
不斷掉落的燈籠遠遠看去像流星下墜。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高高在上的第九宮宮主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徒,看來月明驚西也不那麼樣。”交手多次心中有底,繪海棠不敢大意,橫劍在身前,然後一劍光寒十九洲!
“如畫河川,劍繪海棠。”攻勢收回,繪海棠身後所有的月明驚西弟子身首異處。第九宮宮主酡紅冕旒一串珠子被削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