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丹華,你快躺著。”夏老頭子見攔不住他，悲痛道，“我說。君日死了，皇月動用禁術,而後不知所蹤。我一直在找他,他卻像被抹去存在痕跡,我找不到他。如今臨川殿群龍無首，即將四分五裂。”
“禁術？臨川殿禁術？這不可能,皇月比誰都厭惡這無情無義的術法，恨不得讓它在這一代永遠封存。”覓丹華驚慌的臉上多了一欣喜,推開夏老頭子跌跌撞撞走向臨川殿，慌亂中手摸到一個冰冷的圓形項圈,但此刻不容分神細想。
“一定是你認錯人，皇月還安好。君日，君日那麼強，沒看見君日的屍體,我不相信他死了。”
妄念山。
臨川君日屍體掛在桑樹梢上。
周圍倒了一層又一層黑沼不度修士的屍體,他們劍尖指向臨川君日，雙方鬥爭的靈氣波動現在還有存留，看起來經曆了一場惡戰。
覓丹華眼前發黑,整個人站不住差點兒暈過去。夏老頭子忙扶住他。
屍體大部分竟然是黑沼不度的人,還有相當一部分臨川殿弟子。有幾個覓丹華挺麵熟，是反對臨川君日的人。
臨川君日是養子，這些年威望高於臨川皇月,上頭有意選他繼任臨川殿殿主。但支持正統的傳統派強烈反對，這幾個就是沒事兒陰陽怪氣給君日臉子看的人。
“君日修為高深，堪稱黑沼不度第一人,這些烏合之眾怎麼可能殺得了他？！”覓丹華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肝膽欲裂悲痛欲絕，取下臨川君日屍體緊緊摟在懷中。
“不，哪怕再來一倍，也不是君日的對手。”覓丹華手下無比輕柔地擦去臨川君日臉上的血跡，以指為梳打理他糾結在一起的頭發，“夏老頭子，君日為何會死？”
夏老頭子老淚縱橫，顫抖著手扒開衣領，底下黑色項圈現了形。明明很輕，卻沉重至極，縱然用碎丹之力也抬不起來。
“大公子是被他一心維護的黑沼不度逼死的！”夏老頭子雙膝再也支撐不住，跪地喊道，“進攻輔助塔失敗那天，紅梅傲雪三位領導者欺霜傲雪、姬玄傲雪、舞陽傲雪帶領弟子現身，給所有人戴上象征屈辱和受製於人的枷鎖。黑沼不度敢怒不敢言。”
“然後，將這份恨意發泄在臨川殿身上。臨川殿正統派趁機起兵，軟禁重傷的二公子，聯合外人一起討伐大公子。大公子為平眾怒，自碎內丹而亡。”
黑沼不度五位黑皇帝發現黑沼可度時，幾人就約定要打開一條道路，至少不讓少年一代困在這裡蹉跎歲月。但在進攻輔助塔一事上有了異議。
臨川皇月認為再多花些功夫，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覓丹華卻說，“你知曉人家，同時人家也在知曉你。我認為兵貴神速，打得對方措手不及，勝算才大。最多再忍三個月，我要進攻輔助塔。”
臨川君日也是個愛惹禍的性子，當即舉雙手雙腳讚同。
藥相師和絹上書倒是反對，但他倆一個主管輔助一個專攻謀劃，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壓根沒有話語權。指令下來後，隻有儘一切可能去達成的份兒。
想到這兒，覓丹華連扇自己兩個巴掌。
原來今日的失敗早就有跡可循，他的衝動是從一開始就埋下的禍根。
若不是為了獲得更多、更準確的紅梅傲雪信息，他不會要求藥相師多花心力在淩風傲雪身上。遙星也不會陰差陽錯嫁給欺霜傲雪，君日和皇月斷不會按捺不住闖進紅梅傲雪。
藥相師被廢，導致撤退與輔助跟不上，如霄和絹上書為護他而死。
如霄，絹上書，臨川君日，臨川皇月，臨川遙星，藥相師......這些人有今天的下場，他難辭其咎。
覓丹華嗓子發澀，無比厭惡自己，胃裡翻江倒海，直想嘔吐。但沾地也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酸水。
“覓丹華，你怎麼了？”
覓丹華似笑非哭，狀若瘋癲。夏老頭子心頭揪緊。他不知道短短幾瞬的功夫，覓丹華想到了什麼，但能感覺到覓丹華鋪天蓋的後悔哀傷。
然後，覓丹華雙手捂臉說，“夏老頭子，我不願再進攻輔助塔了。代價太沉重，我背負不起了。”
——————
夜深風大，即便有燈罩隔著，燭火也是風裡幾明滅。
“我不願再進攻輔助塔。代價太沉重，我背負不起。”覓丹華重複了一遍，是通知金元瑤，更是說服自己。
金元瑤扶著下巴唏噓不已，又道，“那如霄和絹上書的屍體，你是如何做成那個樣子的。”
“我找到絹上書時，屍體仍舊保持著剛死的樣子。他奇奇怪怪的功法層出不窮，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兒。後來功法逐漸消退，我便一直用修為補上。”說到這個，覓丹華也不是很明白，目露疑惑，“我在埋屍江之下一直找，或許是如霄在天有靈保佑，在第十個死祭日時，我破開重重汙泥、挖到他的屍體。”
“背如霄回這裡的路上，十年壓抑的傷發作，我的意識傳至路邊一株野花生上。我驚奇地發現野花生有了意識。”覓丹華說，“然後，我就開始創造一個又一個花生人，失敗品堆了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