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不知三人前腳離開齊家染坊,布圖案的消息後腳就送到了齊二公子齊鏡手裡。
玉蘭花樹下,躺在搖椅上慢悠悠晃來晃去的齊鏡單腳點地,白皙修長的手腕撐著搖椅臂起身,折起消息信紙,叫來小丫頭,“請娘到正堂去一下。”
“是,二公子。”小丫頭得令退下。
陽光透過斑駁樹影,星星點點在腰間佩戴的小鏡子上跳舞。齊二公子齊鏡麵上有幾分詫異,“有點兒東西啊金元瑤,這麼快就查到齊家頭上來了。”
那張臉,和蘇錦繡不能說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齊鏡就是蘇錦繡。
金元瑤絕傲雪齊祖三人進了齊府,被安置在正堂。
沒一會兒,蘇夫人來了。
衣衫華麗、珠寶貴氣,頭發一絲不苟梳在腦後、在頭頂盤成一個豪華的發髻。眉眼高傲挑起,不屑於垂下眸子看齊祖和他朋友。
蘇夫人雖出身星係家族,但本人卻沒什麼仙緣,連修真者的邊都摸不到。無論本人多向往修真,打扮出來的通體氣度就隻是一個富貴夫人。
仙人多有體香,蘇夫人偏愛玉蘭香氣兒,於是讓人把方圓十裡玉蘭花儘數收集起來,製成香膏每日塗抹全身。如此便更像仙人,享受著普通居民在她身後癡迷狠嗅讚美的眼神。
濃鬱的玉蘭花香氣兒熏得金元瑤皺了皺鼻子,蘇夫人嘴唇微抿,眼裡閃過不滿。確認過眼神,是個沒見過仙人的普通人。
“齊祖,這幾日沒事兒彆往外跑,好生準備婚禮,莫要怠慢了西方主位的愛徒。彆什麼狐朋狗友都往家裡帶。齊家乃修真世家,大宗門,你帶普通人來會濁了齊府靈氣。”蘇夫人坐在上座,皺起眉頭。
“咳,蘇夫人。”齊祖語氣重了些。
蘇夫人從沒被這樣喚過,愣了一下,倏地看向金元瑤絕傲雪二人。眼中帶著狐疑上下打量。
莫非這兩人是仙人?!
齊祖身份再低賤,也是明麵上的一宗之主。他帶回的人,也不是沒可能是仙人。
小姑娘皺鼻子,是嗅出隻是平常的玉蘭花味兒而非仙人體香嗎?
蘇夫人攏了攏衣衫,似乎這樣就能不讓真仙人識破。
瞪了一眼齊祖,故意讓她在仙人麵前丟人嗎,皮笑肉不笑道,“齊祖,還不引薦一下。”
“絕傲雪,我的朋友。金元瑤,流金劍宗少宗主,也是悅離經大小姐的女兒。”齊祖簡單說了兩人身份。
蘇夫人聽到“絕傲雪”三個字時,神色變了。放下翹起的二郎腿,腳麵壓平。普通人不知道,她清楚得很,傲雪一族是紅梅傲雪中的皇族。
沒聽過流金劍宗,但是悅離經不就是前任宗主悅遊千的長女。這小姑娘是宗主悅叛道的血脈至親?!
蘇夫人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兩條腿發虛、軟成麵條。屁股底下的雲錦繡墊凳子也坐著不住,宛如上麵有刺。
“兩位前來齊府,有何貴乾。”
“齊祖是我娘當成弟弟養大的人,我路過此地,便與他敘個舊。他年紀不小,是該成家的年紀了,我得替我娘盯著些。不是四大宗的嫡係我都不帶考慮的。”齊祖能喜歡給弟弟接盤就有鬼了,元瑤一開口就把親事給他撕掉。
“蘇夫人,你剛說女方是西方主位的徒弟嗎?這個不好,我不滿意。或者你讓西方主位蘇錦繡過來與我談。”
蘇夫人隻能腆著臉跟著附和,“是是是,大小姐說得是。大小姐說娶誰,齊祖就娶誰。大小姐就算指定個饅頭,我也定會把饅頭當親兒媳婦兒。”
絕傲雪喜歡看人被拿捏的模樣,強如齊祖,竟也有這般下場。這可真是,不怎麼樣哈哈哈哈。
與絕傲雪看笑話的輕鬆心情相反,齊祖臉黑如水。可蘇夫人是母親,他什麼都做不了,隻得咬牙承受。
當時西方主位來人傳信說反悔了,點名讓齊祖娶鼎爐徒弟。蘇夫人哪兒會覺得羞恥,她笑得嘴巴咧到耳根。一來齊鏡沒了禍事,二來禍事轉喜事,齊家和西方主位搭上關係。
哪會顧及到齊祖的臉麵。
齊祖被迫多了媳婦兒時心情不佳,如今便宜媳婦兒說沒就沒,他也沒多開心。他視蘇夫人為母親,蘇夫人有把他當兒子看麼。
“蘇夫人,彆緊張。你是齊祖母親,我來也是拜訪你。”金元瑤瞧了一眼絕傲雪,絕傲雪會意,拿出一個扁形錦盒遞到蘇夫人麵前,“見麵禮,聊表心意,還請蘇夫人笑納。”
錦盒上仙氣繚繞,蘇夫人喜得不行,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上頭。
這可是真正仙人的禮物。
“多謝大小姐,大小姐有心了。”蘇夫人接過盒子,忙不迭打開。裡麵靜靜地躺了一塊齊家染坊的布,布上花紋她太熟了,是她親自送到染坊的花樣子。
蘇夫人當然知道花紋是做什麼的,因為齊二告誡過她不要多看,否則會受詛咒,和普通人一樣成為低賤的夜半瞎子。
“呀!快拿走!”蘇夫人驚叫一聲從椅子上彈起來,慌忙抖起袖子遮眼睛,盒子和布料落地。
金元瑤了然,齊祖宛如心口被什麼鈍物重鑿了一下,疼地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