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住嘴打了個哈欠,靠過去挨著旁邊的琴酒,含糊道:“我先睡一會……到了喊我,阿陣。”
說睡就睡,下一秒她就合上了眼睛,呼吸平緩。
琴酒側頭觀察了一下,確定羽川和真的隻是入睡而不是昏迷後,便沒做多餘的動作,隻是關掉了閱讀燈。
車內再次沉寂下來,隻有路旁的路燈偶爾會有燈光晃進來,又飛快地掠過。
專心致誌開車的伏特加有時會在拐彎時從後視鏡瞥見後車座。
模模糊糊的陰影中,安然入睡的年輕人倚靠著身材高大的青年,挨得極近,不同的身份並未導致割裂感,隻是看著都可以明悟親昵與信賴是發自內心。
他卻緩緩打了個冷戰。
穿著黑色風衣的青年,銀長發隨意披散著,安靜地任由他人倚靠,沉默之中,卻好像有什麼怪異的東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動,將要纏上對方。
拐過彎,車燈照亮前方的夜路,視線收回的伏特加大腦空空地按著本能往前開了一段路。
獨、獨占欲……應該可以這樣描述他的感覺吧?
緊接著,有個很奇怪的疑問冒出來。
大哥他——
一直在專心為組織工作,不是在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偶爾還要教訓同事和警告同事……
——真的懂怎麼和彆人戀愛嗎?
琴酒:?
*****
因身邊就有幼馴染,累極的羽川和睡得極沉,但刻在骨子裡的警惕還是讓她在車子減速停下時睜開了眼,半是迷蒙半是條件反射地坐直身體,右手摸向腰側——
摸了個空。
這一下讓她完全清醒過來,眨眨眼,道:“到了?”
“到了。”琴酒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一下肩膀。
保時捷就停在街道一側,琴酒的安全屋在外麵看去很是簡單,周圍建築房屋散亂,是市區中的某處僻靜地方,在這裡住著的人並不會去關注鄰居是什麼樣的角色。
下了保時捷後,伏特加沒有多作停留,立馬開著另外的一輛車走了,他從後視鏡看著兩人進屋,長長地鬆了口氣。
看大哥的態度,隻要他什麼都不說,就不會有事。
——作為上司,大哥真是太通情達理了!
他感動地想,一踩油門,加速遠離了這片地方。
……
安全屋裡毫無生活氣息,羽川和雖然明白就其性質而言是正常的,但轉了一圈,落了灰塵的廚房不算在內,覺得這和對方在福利院裡的房間沒有半點不同……還沒她在老宅子裡收拾出來的房間有人氣呢。
她心裡算盤打得很響,反正現在藤裡町的福利院都關門大吉了,以後回去,阿陣隻能和自己住一起。
所以就是很可惜咖啡店被炸了!她明明也留了房間的!
不過現在重要的是,她得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追著“清水高”去了研究所。
在她跑去觀察安全屋布置的時候,琴酒將脫下的風衣掛上衣架,深色的高領打底衫襯出肌肉線條,他倒了兩杯熱水,擺在桌上後坐下。
羽川和繞回來,坐到他對麵,一本正經地道:“阿陣,多收留我一段時間可以嗎?我自帶行李的!”
“沒問題。”琴酒很平靜地應了,除去伏特加,沒人知道這個安全屋,而其他人想調查,也找不到這裡,隻是一段時間,“但隻有一張床。”
“睡沙發就可以了!”羽川和回答道,笑得眯起了眼,“我不挑的,而且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方便交換情報。”
琴酒點了點頭,道:“貝爾摩德說她白天見過你,波本救了你。”
“她原來也在嗎?”羽川和略微詫異,開始解釋自己追殺清水高的前情,“清水高控製司機想製造車禍,安室開車幫了忙……我還和他交換了聯絡方式。後來發現清水高的蹤跡,想正式了解一下,我就追著他跑了很久。”
後來的事就很簡單了,清水高估計是被追得煩了,知道黑衣組織研究所的位置,故意引著她衝進去,想讓人類之間“狗咬狗”——結果那裡的都是她熟人,最熟的那個還是她幼馴染。
“那老頭也太敢試了。”說著說著,羽川和就想吐槽,按著眉心苦惱道,“還好規則不一樣……不然我現在可坐不住。”
她說的含糊,琴酒安靜聽著,沒有詢問更多信息。
羽川和在其他世界的經曆已經是過去,從幼年開始她便從未掩飾的信任與喜愛,可以說是他在七年後重逢時,能克製住情緒和行為的重要原因。
在這樣的確信下,他的控製欲並未強到對她每一件事都追根究底,因為他知道對方重視自己,不過有的時候——
“阿陣?”若有所覺的羽川和停下抱怨,疑惑地叫了他一聲,“怎麼了?”
她此刻神態放鬆,含著笑意的赤色眼瞳亮晶晶的,與血色相近,卻極為無害,這樣的人、這樣的表情,很難有人會想象她沾上血、神色漠然的樣子。
“我在想……”琴酒慢吞吞開口,墨綠色的眼睛映入這樣的人,他微微笑了,“難怪他們都認為你是一般市民。”
羽川和有點迷惑,但就當這個突然的感歎是誇獎了。
“那是,沒有我不能應付的場合。”她很得意地說,“我隨機應變能力很強的。”
“隨機應變嗎。”琴酒重複一遍,瞳仁微微顫動,又很快垂下眼簾,望著桌上升起熱氣的水杯,隻是嘴角翹起,“挺厲害的。”
——他還是會想做些過分的事。
那時候,羽川和還能隨機應變嗎?會露出他沒見過的表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