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袁蘿對今次的科舉,寄望很深。
持續數日的考試結束後,文華閣緊急批閱,很快得出成績。
還真有幾個可造之材。
能走到這一步的讀書人都不傻,雖說考卷上注明了後頭的附加題是不計分數的,但是朝廷將這些題目列上,肯定有其深意。
所以後頭的附加題,不僅每個人都回答了,而且洋洋灑灑寫得很長。
對那些展現自己文筆,從三皇五帝來追溯農田水利起源的華而不實的策論文章,袁蘿直接扔去一邊,重點看那些有實際可操作性的。
還真有幾篇亮眼的,有的從災民安置角度,有的從衛生防疫角度,還有的從救災款發放流程等方麵,來分析這些問題。
其中最亮眼的一篇,直接從地形地質和汛期水勢來分析對河道的維護工作,最難得的是竟然提到了兩岸樹木草叢對河堤的防護加固作用。讓袁蘿歎為觀止,這可是後世環保才會提到的概念。
這位讀書人的其他成績也非常出眾,幾篇文章都寫得花團錦簇。
袁蘿迫不及待翻出了名字,映入眼中的瞬間,呆滯了兩秒鐘。
沈東流……還真是個熟人。這家夥應該還在顧弈家裡當教書先生吧。
***
春闈之後,袁蘿按照慣例在曲江池畔賜宴。
司空霖也出席,還頗有儀態地主持了開場的儀式,這也是袁蘿之前反複訓練的結果。力爭在眾人眼中塑造皇帝雖然愚笨但溫良和善的形象。
喝了一杯酒之後,皇帝就離開了,剩下的是新科士子之間的歡宴,還有列席的諸多官員。
袁蘿回去換下了貴妃的依仗,穿著男裝,混入場地。
走在廊道中,手中一柄折扇,掩著半邊臉孔。
從廊下望出去,兩側的花園中都是舉杯暢飲的文人,仔細觀察,在這數百名士子中,已經隱約分成了幾個派彆。
今年雖然乾預了考題,但是袁蘿並沒有太乾涉成績的評定,最終考入的,還是以門閥世家的人居多。這些人在宴席上呼朋引伴,與列席的官員攀談交往,熟稔而熱情。
少數寒門出身的子弟,則大多三五成群湊在一起,談論著未來的前途,他們大多數都會被下放到州郡當親民官。運氣不好的,說不定蹉跎個十幾年甚至一輩子。
袁蘿站了一圈,很快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沈東流正站在一顆大樹底下,他手裡端著杯子,眉頭蹙起,一副呆萌的模樣,高居探花之位,算是這一屆寒門士子名次最高的,身邊卻一個同伴都沒有,混成這樣想想也夠淒涼的。
變成這個樣子還是因為袁蘿。自從沈東流高中探花之後,他跟原主之間的那點兒陳年舊料迅速被人翻出來,開始發酵,原本隻是勳貴階層知道的一點兒小事兒,如今連寒門學子也有所耳聞了,隻是畏懼貴妃權勢,不敢公然議論罷了。
害得袁蘿原本想召見沈東流,好好談談治水方麵的問題,如今也不好單獨召見了。
趁著沒有人注意,袁蘿湊近了沈東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兄台一直在這裡發呆,不如下去喝一杯怎麼樣。”
沈東流轉過身,隻當是同科進士邀請,幾乎感激涕零,“好啊好啊!”
袁蘿穿著一身男裝,為了掩飾身份,還黏上了兩撇小胡子,眉眼中依然透著明媚的光彩。
沈東流呆滯了片刻,總覺得這一雙眼睛有些熟悉。
袁蘿合起折扇,衝他露出親切的笑容。
沈東流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後,轉身跑了……跑了……跑了……
眼睜睜看著他一騎絕塵消失在密林中,袁蘿:……
至於這麼反應激烈嗎?她都這麼有誠意了。
這家夥出格的行為引發了周圍一小片關注,很多人往這邊看過來。
同時傳來壓低的議論聲,“那是誰啊?怎麼在宮宴上大聲喧嘩。”
“好像是沈探花啊。我是說剛才跑過去的那個。”
“另一個人是誰?”
“鬼鬼祟祟的,很是可疑啊。”
袁蘿見狀,趕緊轉身下了回廊。
出了宴席場地,到了曲江池旁的一座偏殿,還沒進大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呼喝:“站住!”
袁蘿轉頭望去,竟然是個顧弈帶著幾個侍衛追了上來。他負責宴席的治安,剛剛接到通報,宴席現場出現了藏頭遮臉的人,就順道過來查看。
“你是什麼人?”顧弈走到近前,嚴肅地問道。
袁蘿用扇子遮著半邊臉孔,明媚的大眼睛瞪著他,一臉無辜。
顧弈又看了她兩眼,很快露出窘迫的表情,“娘娘……”
這就認出來了……袁蘿無趣地將扇子合起來,敲打著掌心,“不必行禮了,本宮是微服。”
顧弈停下行禮的動作,表情抽搐,尤其在看到袁蘿唇上的兩撇小胡子之後。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