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祥乘著白家的客船,還不到十分鐘,便來到下白村的野碼頭。
“弓兵剿賊,民船不得靠近!”一個留在船上的弓手嗬斥。
朱國祥自報家門:“我叫朱國祥,是朱銘的父親,爾等即刻前去通報!”
都頭的親爹?
弓手們瞬間就信了,因為朱銘和朱國祥都口音怪異。
父子倆已經穿越三個多月,儘量學習本地人說話。他們自認為學得很像,可在旁人聽來,卻是妥妥的外鄉人。
弓手們把朱國祥請上岸,然後飛快跑去報信。
一刻鐘之後,朱銘親自到岸邊,也不稱呼爸或朱院長,而是說道:“爹,你怎來了?”
朱國祥把兒子拉到無人處,低聲問:“什麼情況?不是說去剿匪嗎?怎麼把小白員外給殺了?”
“向知縣下的命令,縣衙祝主簿也死了……”
朱銘挑揀重點內容,把近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一個臨時弓手,就敢搞出那麼大動靜?等哪天有了一官半職,你還不得上天啊!”朱國祥有些不敢置信。
同時,他又對兒子的能折騰,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其實早就有苗頭了,他們穿越之初,遇到田家兄弟的當晚,感覺到江邊村子很不對勁。朱國祥的第一想法是躲起來,事情不對立即逃走。而朱銘的做法,卻是時刻準備放火燒村,製造出混亂再趁機跑掉。
父子倆的思維模式,完全搭不上調。
或者說,朱銘那個奇葩腦回路,跟正常人多少有點差彆。
朱銘理直氣壯道:“誰叫官府讓我做都頭?既然做了都頭,我肯定要抓住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必須豁出去搏一搏。”
朱國祥聽完極度無語,這兔崽子就屬哈士奇的,一撒手鬼知道能乾出啥事兒來。
他要是在身邊,絕對不允許兒子冒險。
但做都做了,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整出恁大一個攤子,想好怎麼收尾了沒?”朱國祥問道。
“放心吧,朱院長,我不是那種顧頭不顧腚的人。”朱銘嬉皮笑臉道。
朱銘越是這般沒心沒肺,朱國祥就越感到擔憂,他總覺得自己兒子不靠譜。
其實呢,朱銘已經很收斂了,如今隻在老爸麵前,才會顯得毫無正形。
朱國祥問:“你怎麼吞黑風寨?向知縣如果反悔,不把黑風寨給你,又該怎麼應對?”
“當然是生米煮成熟飯,不給他賴賬的機會,”朱銘說出自己的想法,“打下黑風寨之後,反賊頭領或殺或抓,全都給官府送去。張廣道在黑風寨還有些威望,讓他挑選一些小頭目,我再親自提拔一批小頭目,分給他們足夠的田產。用田產拿捏小頭目,再利用小頭目控製周邊農民。到時候,即便解散弓手隊伍,黑風寨也已經是我的。向知縣想要反悔,他得自己帶兵來取!”
朱國祥又問:“那些小頭目不聽話怎辦?”
朱銘說道:“山賊要是能齊心,我都不敢去打。既然無法齊心,那就有操作空間。更何況,真正有膽子不聽話的,早就押送去官府了。剩下那些,也沒啥影響力,他們還得靠我才能不被押送去官府。我給他們分配田產,他們就得聽我的。至於山寨周邊的農民,我也會分給少數田產,儘量爭取更多人的效忠。”
朱國祥問道:“黑風寨有那麼多土地來分嗎?”
朱銘笑道:“我問過張廣道,山寨周邊的大部分土地,都被那些山賊頭領瓜分了。乾掉山賊頭領,土地也就有了。我又不和向知縣一樣傻,什麼好處都想獨吞。我的目標是整個天下,在山窩裡盯著那些土地乾嘛?隻要能控製茶山就行。”
“也對。”朱國祥點頭說。
長期跟村民打交道,朱國祥哪裡還不明白?古代農民對土地的渴望,遠比現代農民更加狂熱。
一旦朱銘主持分配土地,立即就能獲得人心。
相當於朱銘進入一家公司,乾掉原有的大股東,然後主持股權重組。他自己先拿大頭,再給小股東增加持股,給普通員工也發幾股。從上到下,都拿到好處,這新董事長就穩了。
朱銘說道:“到時候,還要請朱院長幫忙,教會他們科學種田,把玉米和紅薯也弄來。大家都得了好處,自然願意跟著我們乾。下遊還有那麼多土地,可以組織農民去開荒。廢棄的茶山,隻要搞明白炒茶法,就能減少采茶工的數量,廢茶山也可以恢複過來。”
此時此刻,朱國祥不但被兒子說服,而且還有些興奮:“如果能夠完全掌控那裡,五年之內,我可以讓耕地麵積翻倍!”
朱銘笑著豎起大拇指:“朱院長牛逼!”
朱國祥提醒說:“你把知縣和衙吏都得罪完了,剿匪之後,不能回縣城,避免被人打黑槍。”
朱銘點頭道:“我明白。到那個時候,就說自己剿賊受傷,傷勢過重無法走動,藏在黑風寨當縮頭烏龜就是。等徹底掌握了黑風寨,就算我大搖大擺去縣衙,他們也不敢拿我怎樣。畢竟我不是山賊,卻又有山賊的實力。”
朱國祥認真思索道:“沒那麼麻煩,你隻需在黑風寨躲一陣。我來出麵,跟老白員外搞好關係。既然白二郎掌控著胥吏,咱們跟白家修好就可以,剩下一個向知縣不用管他。”
朱銘問道:“這些日子,上白村有沒有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