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吃了賜宴回去,正好遇到朱國祥,把太監送出家門口。
“皇帝又要乾嘛?”朱銘問道。
朱國祥說:“讓太監送了個歌姬過來。前幾天我不是表示,想回家跟妻女團聚嗎?估計皇帝以為我想女人了。”
父子倆結伴往裡走,一個少女站在廊下,屈身拜道:“相公萬福,郎君萬福,安娘這廂有禮。”
“安娘?”朱銘生出些興趣,問道,“你之前在哪裡唱曲?”
安娘回答:“教坊之中。”
朱銘又問:“唱什麼的?”
“嘌唱。”安娘說道。
一番查探底細,朱國祥便把梁異叫來,安排這少女去偏房住下。
院子裡隻剩父子二人,朱國祥好奇道:“你認識?”
朱銘說道:“這個安娘,是東京夢華錄裡的明星,可能目前還不怎麼出名。她主攻嘌唱,多唱些時調俚曲,主要受眾為平民百姓。李師師主攻小唱,內容形式更高雅,粉絲都是些讀書人。”
朱國祥笑道:“居然還是個未來明星。”
“那昏君還蠻體貼的,”朱銘調侃道,“多半是他吩咐太監,去教坊司選來美女,必須才色俱佳的那種,精挑細選給你送來一個。朱院長,伱就慢慢享受溫柔鄉吧。”
朱國祥沒有接話,他是真的掛念大明村。
不僅想念老婆女兒,更操心那裡的村民。
離開許久,也不知村裡發展得咋樣了。
皇帝再怎麼賞賜,朱國祥都認為是虛的,隻把大明村當成自己的產業。那裡的筒車、灌渠、堰塘、茶山、作坊、客棧、碼頭……都包含著朱國祥的心血,就像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
“相公,郎君,錢大郎、侯三郎造訪!”
“請他進來。”
錢忱、侯宣已經來過多次,跟朱家奴仆都混臉熟了。
他們還帶來個青年,是駙馬韓嘉彥的次子韓詔韓侂胄的二叔。
眾人向朱國祥見禮之後,錢忱跟朱銘勾肩搭背:“前幾月你忙得很,卻是沒空跟俺們玩耍,今日定要去李師師家。”
“她願開門待客?”朱銘問。
侯宣說道:“李師師仰慕大郎得很,聽說我們與大郎相熟,還曾多次主動邀請呢。”
朱銘說道:“那我把友人喊來一起去。”
鄭胖子再過幾天就要回洋州,聽說能見到李師師,頓時紅光滿麵,迫不及待就要出發。
朱銘又派出白勝,騎馬去通知閔子順和白崇彥,趁機帶著小夥伴們見見世麵。
等待之際,侯宣低聲說:“大郎去了濮州,可狠狠收拾李家!”
“李家?”朱銘搞不懂。
侯宣說道:“濮州李氏,乃濮州第一望族,宰相李迪的後代。李家世代顯宦,代代清正為民,人人剛直不阿。可到了這一代,李孝壽、李孝稱兄弟倆,皆依附蔡京而升遷。”
“特彆是那李孝壽,東京人稱李閻王,做開封府尹時殘害過許多百姓。”
“李孝稱在大理寺也胡亂判案,要麼屈打成招,要麼受賄免罪。什麼案子,在他手裡都判得極快,多次奏稱大理寺獄空,因功累遷至戶部侍郎。”
這兄弟倆,都做過大理寺卿,判案手段如出一轍,三兩下就把監獄搞空了請賞。
李孝壽做開封府尹時,有個盜竊庫銀的胥吏越獄。這廝都懶得審問,把獄卒全部抓起來,往死裡仗罰,發配四十人,其中幾人還沒出京就死了。就連宋徽宗都看不下去,聽說此事之後,下令釋放幸存者。
朱銘繼續詢問情況,錢忱、韓詔也七嘴八舌的講故事。
李氏兄弟判的冤案太多,各種故事在東京家喻戶曉,屬於蔡京前幾年最凶狠的爪牙。
朱銘微笑不語,已經決定拿李家開刀。
李氏兄弟在東京都如此囂張,他們那些兄弟子侄,在濮州老家還不飛天?
正好適合拿來立威!
等白崇彥、閔子順來了,眾人便結伴出門。
李師師住的地方,叫“李師師家”。
這是一種取名方式,比如賣肉餅的“曹婆婆家”,開藥鋪的“醜婆婆家”,東京城裡取類似名字的有不少。
李師師目前還未獨立門戶,她有個媽媽老鴇。宅子的業主便是那老鴇,自從她紅起來後,就讓人掛“李師師家”的牌子。
宅子不大,二層小樓。
李師師不在樓中,而是住在後院。
尋常客人,都在小樓裡尋歡。須得砸錢到一定程度,又或者是達官貴人,在多次追求之後,才能跟李師師喝酒聊天。
朱銘他們來到此地,在大堂裡喝了幾杯,終於被帶去後院見李師師。
一個青年跟過來,看他們進了後院,頓時大怒道:“跟俺說師師今晚有貴客,便是這幾個鳥人?”
龜公連忙解釋:“小公爺,他們提前定下了。”
這廝似是喝得有點醉,加快腳步往前衝,抓住侯宣親隨的衣角:“站住,今晚是俺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