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放,錢必須留下。
蔡京的茶引法雖然規定嚴格,但越偏遠的地方,亂收茶稅的現象就越嚴重。
就拿川峽四路來說,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實行茶馬法,而夔州路則實行茶引法。
夔州路地形複雜,又窮又偏,還屬於川峽四路當中的特例。於是地方官員就開始亂來,私自征收茶葉過路費,一船茶葉從夔州路運出去,稅費已經是茶價的好幾倍,幾年時間就摧毀當地的種茶業,能活下來的茶園主全在搞走私。
錢琛又對那茶商說:“回去告訴光化軍的茶商,金州以後不會再私欄課茶,讓他們放放心心來金州做生意。若遇私欄,可去金州衙門告狀!”
“是!”茶商驚疑不定,對此半信半疑。
如果是真的,自然極好,他們今後能賺更多錢。
這邊還沒處置完,一艘官船就駛來了。
被打了屁股的左知客梅堪,帶著幾個衙前吏押船,楊樸坐在船看守錢財。
“錢彆駕,太守有新的差遣。”梅堪遞過來一封信。
錢琛讀完信件,感動莫名:“太守何其信任我也!”
從衡口務查抄的金子,從市易務查抄的銅錢,一大半都交給錢琛,讓他帶去南方預購糧食。
這是個苦差事,須得長途奔波,錢琛卻特彆滿足,他認為這是一種信任。
巡視五縣的差事,移交給梅堪負責,李寶跟在旁邊監督。這也是對梅堪的一種考驗,此人屬於衙前吏之首,辦事妥帖可以重用。辦事不利就直接擼了,讓王甲來接任他的職務。
翌日,錢琛換船出發。張鏜率領鄉兵隨行,保護購糧款不被劫掠。
這二十多個鄉兵,都是王甲推薦的,有些甚至還當過土匪。金州兵杖庫的弓箭已不堪用,他們全部配備山中獵戶的獵弓。
那是一種自製的竹木複合弓,沒有牛角,弓膠用動物皮熬製,野生動物的筋代替牛筋,有效射程還不足二十米。而且使用時間不長,往往一兩年就會開裂。
但是,對付賊寇夠用了!
官船行駛到半路,大概位於後世白河縣東部。北宋時期,這裡是金州和均州的交界地帶,四麵八方皆為大山,官府的管控力極為薄弱。
趁著他們傍晚靠岸的時候,忽地從漢江支流殺出十多條小船。
官船往往意味著有財貨,而且還隻有一艘獨行,不被賊寇盯才怪了。
“鄉兵就位!”張鏜大吼。
錢琛嚇得直哆嗦,卻大著膽子出來:“張賢弟可守得住?”
張鏜說道:“彆駕請進倉稍待。”
錢琛連忙又跑回去,他留在外麵純屬搗亂,廝殺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最好。
張鏜的戰陣本事不行,單挑技能卻頗為逆天,而且還懂得指揮戰鬥。
他讓船工立即駛離岸邊,又把二十多個鄉兵,兩人一組分在各處,傳令道:“太遠了不要射箭,放近了再射。”
官船體型大,小船速度快。
十多艘賊寇的小船,飛快繞來打算包圍官船。
朱銘的望遠鏡,此刻就在張鏜身。
他通過望遠鏡觀察敵情,仔細尋找發號施令的賊寇。很快就確認目標,有個賊寇半蹲在船頭,右手提著一把手刀,左手做出各種動作,嘴裡還含著一支竹哨。
隻見賊首繞向官船側麵,張鏜也跟著跑過去,取出弓箭打算射殺他手裡的可不是獵弓,而是從濮州帶來的樺木弓。
“籲!!!”
竹哨吹響,賊寇朝官船拋擲鉤索,甚至射出沒啥威力的箭矢。
鄉兵們居高臨下,等著賊船靠近,也用獵弓進行還擊。
“嗖!”
張鏜彎弓搭箭,對準賊首,一箭射翻。
不足十米的距離,為了保險起見,張鏜還是射向賊首胸膛,哪有射不中的道理?
“賊首死了!”
張鏜大喊。
賊寇那邊卻是大驚失色,護著生死不明的賊首劃船撤退。“主力戰艦”撤退,其他賊船也跟著撤,隻在漢江之中,留下幾具浮浮沉沉的屍體。
得到消息,錢琛再度出來,尤有餘悸道:“有驚無險,有驚無險,幸虧有張賢弟護送。”
張鏜笑道:“幾個蟊賊而已,比濮州盜賊差遠了。”
錢琛歎息:“這金州與均州窮困,世道不安,山中盜賊愈發多起來。”
前麵重新尋個地方靠岸,歇息一夜繼續出發。
過鄖鄉縣鄖縣、武當縣,便進入光化軍地界,這裡終於不再有盜賊。
石元公便在武當縣逗留,這裡是均州的州城。他帶著大量冶鐵戶,等待官船和商船,一起前往金州,免得半路被土匪給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