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各有籌劃(1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1501 字 9個月前

桓琚睡著了, 睡得很香。

睡著之前,他把白天的事情順了一遍,認為太子還算是個可造之材,朝臣們也還算識趣,李淑妃祖孫、梁婕妤, 還有新科三姨,也沒有壞影響。又想淩賢妃“畢竟後宮婦人, 見識短少。”不過這樣也好啊,賢妃也不需要有多麼能乾。

至於杜皇後、蕭司空,這兩個是他早已經有了對策的。

所有人都按照他的心意放到了正確的位置,桓琚一改最近一年來的憂慮, 一覺黑甜。

一旁淩賢妃卻睡不著,她恨不得把桓琚給搖醒,很想潑婦一把,搖著他問:“她梁家的丫頭不是凡品, 我淩家的姑娘就是凡品了嗎?我的女兒就是凡品了嗎?那不是你的女兒嗎?梁家的丫頭有什麼本事,竟比珍珍還可人、比公主還厲害了?”

可是她不敢。她有所求,有欲-望, 實現的唯一途徑就是桓琚,她不能惹桓琚不開心。否則桓琚在外麵惹的氣, 被她一引,就要都發到她的頭上了。她隻能忍氣吞聲, 還不能宣揚, 隻有將這一筆賬狠狠的記下。

以前, 淩賢妃的賬本上就是記杜皇後、徐國夫人,即使桓嶷正位東宮,也沒能上她的仇人名單——那隻是一個障礙罷了。梁玉沒花多少功夫,就排在了杜皇後母女後麵,也是一項本事了。

這一夜,淩賢妃並沒有睡好,她想了很多。第二天一早,還要打起精神,把桓琚送上朝,緊接著,馬不停蹄把母親、妹妹叫到宮裡來了。

淩珍珍近來不大樂意見親姐姐,卻又放不下她,隨母親坐上車之後,心情就很壓抑。她與蕭度的相識是一場巧遇,兩人一見鐘情之後才知道彼此的身份。雙方沒有因此而疏遠,她還是想與蕭度成就好事的。坐在車上,她一直在想著怎麼勸淩賢妃收手,彆再鬨了。東宮已經定下來了,還能爭什麼呢?跟杜皇後不對付,你對付杜皇後就好了,何必再添一個仇人?忙得過來嗎?

不是淩珍珍看不起自己的姐姐,而是這一、二年來,她也看出些問題來了。淩賢妃哄個為她著迷的男人是綽綽有餘的,一旦事情拿到朝廷上來討論,那是國家大計,就不是淩賢妃靠臉蛋兒、靠跟女人爭寵的本事能乾得了的了。皇帝畢竟還不是個昏君。

淩母也是五十上下的年紀了,保養得卻很不錯,臉上依舊有著年輕時的風韻。看了一眼女兒,皺眉道:“你近來總是悶悶不樂的,我才帶你到宮裡來散散心。你阿姐也想你,你就擺這樣的臉給我們看嗎?”

淩珍珍歎息一聲:“阿娘,我總覺得阿姐現在有些魔怔了。”

淩母不開心地道:“你在胡說些什麼?你阿姐難道還做錯了嗎?我看你呀,真是富貴鄉裡長大的!”

淩珍珍低聲道:“我知道,全家富貴全因阿姐,否則。唉,可是阿姐還在與皇後為敵,又要與太子作對,她是不是……”

“所以咱們就要幫著她。”淩母比小女兒果斷得多。心裡也歎,真是在甜水裡泡大的孩子,少了點心氣。又囑咐小女兒,見了淩賢妃之後不要說不該說的話。

淩珍珍當時答應了,見到淩賢妃之後,又有點忍不住了。見了娘家人,淩賢妃的委屈也有點壓不住了,帶著哭音叫了一聲:“阿娘。”就被淩母扶到了榻上坐著,母女兩個開始訴苦。先是淩賢妃講,如何自己好心,如何皇帝不領情,如何說梁家丫頭不是她能管的。

淩母也很生氣:“是你好心,看她梁家一群泥腿子,要給她們指點指點,真是不識好歹!”

淩珍珍忍不住道:“你們真是好心嗎?彆騙人最後把自己也給騙了吧?”被母親瞪了,她也不怕,一鼓作氣地說,“不就是想把梁家捏一捏,刺探些陰私事,即使不刺探,弄了那麼一個人進去,要是對她不好,就說梁家真不厚道,對阿姐心懷怨恨遷怒。反正是沒安好心,阿娘、阿姐,這裡沒外人,你們就直說吧,又要作什麼妖了。”

什麼不是凡品啊?聖人說的也就是個場麵話了,蕭郎說過,那個“三姨”全無溫婉之相,並不可愛。梁婕妤冊封的時候淩珍珍也見過梁玉,長得是不錯,那個愛出風頭的樣子反正淩珍珍是不覺得梁玉可愛的。

“噗——”淩母要罵女兒,因太氣,口水都噴了出來,緊接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淩賢妃被妹妹噎了,給母親捶背,又命端水來。好一通折騰之後,淩賢妃不等母親發作才說:“你這從哪裡來的傻主意?”

淩珍珍既然開了口,索性一口氣說完了:“阿姐,皇後不賢,縱容徐國夫人為非作歹,這個宮中上下都知道。你忍不下,這也是情理之中。太子和梁家又……你又何必呢?你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現在惹上了大臣,你、你沒有勝算的,何不見好就收呢?我看杜家和梁家也沒那麼和睦,叫他們爭鬥去好了嘛。你還有兒女,隻要不與東宮為敵,我看大臣沒功夫擠兌你。”

淩母抬手往小女兒身上抽了一巴掌:“我說過什麼的?你又來!”

淩賢妃眼淚都落下來了:“彆人不懂我,你也不懂我嗎?你以為我想這樣的嗎?我停不下來了!”

淩母也哭了,抱著大女兒,淚眼汪汪的罵小女兒:“你真是個不懂事的東西!你阿姐不爭,你有這一身的錦繡珠玉?你能使奴喚婢?你能吃上山珍海味?你能有那麼多師傅教你技藝?你知道我們以前過的什麼日子嗎?吃剩飯、穿舊衣,新衣隻能是給貴人取樂時穿的!沒叫你陪酒陪笑,沒叫你為奴為婢,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了!你知道什麼是樂戶?就是你死了親娘,叫你笑你還是得笑!”

淩珍珍還真不知道樂戶的生活是什麼樣的。與梁玉不同,同樣是有姐姐在宮裡,她姐姐得寵早,淩珍珍不大記事的時候,淩家就闊起來了。她活了十七年,錦衣玉食的日子過了十五年,貧窮的記憶早沒了。母親一哭罵,把她罵懵了。

淩賢妃哽咽道:“當年隻想安安份份做人,嫁一良人,粗茶淡飯,不用迎來送往。可是,造化弄人。即使被納入後宮,也不敢出頭冒尖兒。可是不爭不行呀,不出頭,就要被皇後母女倆整死。想要過舒心日子,就得叫她們整不動,就隻能討好聖人往上爬。”

淩母也跟著哭:“彆說了,都是你妹妹不懂事兒。”

淩珍珍手足無措了一陣兒,又硬下心腸來:“那現在呢?皇後母女倆也不敢動了,一派平和,你又何必給自己再添事呢?”

淩賢妃認為妹妹真是太天真了:“已經爭了,哪是說停就停的?怨已經結下了!自己願意放手,就要看彆人的心情,萬一他們不肯罷休呢?”

淩珍珍道:“他們怎麼會……”

淩賢妃看著妹妹單純的臉,心道,你真是命好。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唱曲兒的姑娘了,她有兒有女,一旦失勢,她情願死,她的兒女呢?如果仁孝太子一直活著,她也生不出爭鬥之心來。可惜仁孝太子死了,三郎又受這些人的轄製,他是保不住她們母子的。她隻能自救!

真得謝謝徐國夫人的跋扈!整個宮裡,沒有一個人喜歡她,許多人怕她、許多人厭惡她,還有許多人恨她。如果沒有她,杜皇後還能更能人心。淩賢妃瞧不上杜皇後,酸都隻能咽肚子裡不敢往麵上擺,還得關懷後宮,就怕壞了她“賢後”的美名。

梁婕妤是個好人,也是個可憐人。可是人呐,可以好、可以老實,活到窩囊就沒辦法了。你不能指望彆人因為你窩囊就心疼你,不害你。如果可以,淩賢妃也不大想動梁婕妤母子,這母子在宮裡真是與世無爭。

【若是我得立為皇後,我兒為太子,我保他們富貴終老就是了。我贏了,我能保證老實人活著。若我敗了,徐國夫人會作踐死我母子的!】

淩賢妃下定了決心,堅定地對妹妹道:“你還小,不懂。”接著便與淩母說,讓她去宮外與一個穆侍郎傳遞消息。

淩珍珍開始覺得姐姐說得有道理,但又覺得蕭度說得也很對,你一個妃子,什麼都有了,再跳出來不是自己惹事麼?本來沒人管你,你現在自己找抽?等母親和姐姐說完了話,淩珍珍又找回了自己的邏輯:“不對!阿姐,你與皇後作對,這個我明白。可是,與太子何乾?何必再添一個仇人呢?太子是國本,動搖不得的。你一次挑兩個人?能行嗎?”

這話說得才像點樣子了,淩賢妃沒那麼生妹妹的氣了,摸摸妹妹的臉蛋兒,笑道:“誰說我不能一回對付兩個人的呢?再說了,廢了皇後,梁家要是名聲還好,立了梁家那個宮人怎麼辦?我幫梁家丫頭白忙活的嗎?何況,我若做了皇後,難道太子不應該是嫡子嗎?”

淩珍珍萬沒想到姐姐居然有這樣的雄心壯誌,頓時啞口無言。她也不是全聽了蕭度的,她有自己的私心,蕭度他們明顯是想保下杜皇後和太子,但是呢,如果杜皇後廢了,淩賢妃做了皇後,皇後的妹妹朽大長公主的兒子,也算能配得上了。所以淩珍珍不介意姐姐爭個後位。

可是如果這與太子之位聯係在一起,這能行嗎?淩賢妃能看出來的問題,大臣們看不出來嗎?【怪不得蕭郎總是皇後、太子一起說,看來阿姐要謀皇後之位,很難了。】淩珍珍有了自己的判斷,頓時急得不行。

原來,還是蕭郎說得對啊!姐姐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大家就真的是敵人了。

淩珍珍一時六神無主,呆呆跟著母親出了宮,坐在車上還沒回過神來。心道,還是得問問蕭郎,接下來要怎麼辦。又想,如果是那個“三姨”,她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會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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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啥都沒乾,就窩在了家裡,接著當好學生。

把梁滿倉給糊弄了過去之後,梁玉心裡又泛起苦澀來了,做兒女的聽爹娘的話,這是天經地義的。可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管不住自己,並且她不認為自己的觀點是錯的,她覺得自己看法比家裡人還要強些。有對的,為什麼不聽呢?

梁滿倉認為他在家庭裡的權威猶如皇帝對天下的權威,是不容置疑的。哪怕梁玉說的是對的,也得經過他,如果與他的看法不一樣了,那還得按著老子的來。

【皇帝還有不能如願的時候呢!】梁玉不忿地想,【要是由著他,這會兒你也做不了太子外公,淩賢妃早當皇後了!皇帝都這樣,你是想比皇帝還牛氣啊?!】

這些隻能想想,她說不出來。畢竟,爹就是天。

這是無解的,梁玉隻能寄希望於讀書之後能找到辦法。她覺得自己讀書之後,眼界是開闊了不少,點子也比以前多了。

呂娘子冷眼旁觀,內心搖頭。梁玉與梁滿倉父女之間的矛盾,她看得非常的清楚。但是梁玉的心裡對親情還是抱著極大的期望的,還是會對梁滿倉自願或者非自願的讓步,還是會為這個家絞儘腦汁,想扶梁家體體麵麵快些走上正軌。這在呂娘子看來,是極大的缺陷,是需要她幫梁玉下壯士斷腕的決心的。

【三娘隻要心腸硬起來,就再沒有什麼乾不了的事情了。這一天不會很遠了。燕雀和鴻鵠總不能一直捆在一起,得拆開。】呂娘子冷靜地想。

合上書,呂娘子道:“今天就算把《論語》順完了。所謂皓首窮經,單治一本《論語》,治一輩子的也有。三娘不用這樣,隻要通讀,知曉大概的意思,知曉有幾家名家注過《論語》,他們大致有什麼看法,也就得了。”

梁玉點點頭:“明白了,看我要乾什麼,要用它乾什麼。最要緊還是我從裡麵讀出了什麼。”

呂娘子道:“不錯。今天的書就講到這裡吧,明天咱們講《孟子》。”

梁玉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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