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京城來人(1 / 2)

長命女 我想吃肉 10770 字 10個月前

宋奇為自己的兄弟操碎了心。

他如今已有了自己的一股勢力, 在京城這個藏龍臥虎的地界上算不上大, 終歸是有了。宋義、宋果兩個人與他既是同姓又是同鄉還是血緣較遠的同族, 兩人很早就與他相伴,即便有了“新人”,宋奇還是將他們兩個的前途放在了心上。

去楣州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做官不怕苦、不怕累,就怕乾出實績來上頭不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不假, 什麼樣的收獲就得看各人的緣法了。譬如袁樵,他但凡做出三分功來,梁玉就能讓皇帝和太子知道。在袁樵之前的曆任楣縣縣令,難道就沒有一個公忠體國想要治理好楣縣的嗎?當然有。可有人知道他們的一片苦心嗎?當然是沒有的。否則不至於讓楊仕達發展到這般大的勢力,朝廷才忽然有所耳聞。

宋義去楣州,是一個出政績的好機會。錦上添花並不比雪中送炭容易,雪中送炭難在做決定, 除此而外毫無難度。好比給一個快要餓死的人一個餅, 他會記住。對一個終日錦衣玉食的人, 想讓他記住一餐飯, 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如今的楣州,就是一個快要餓死的人, 顯能耐。

如果不是宋果是個結巴,親民官想乾出政績來需要良好的溝通, 宋奇都想把兩兄弟一起打包送過去了!

宋義也很知道宋奇的一片苦心:“大郎放心, 我必會紮實乾事。”

宋奇道:“一路保重。所謂富貴險中求, 你我皆是寒門, 想要顯貴,如果不做佞臣就隻好拚吃苦啦。”

宋義笑道:“我明白的。此去見了三娘,大哥有什麼話要捎嗎?”

宋奇道:“有什麼話好捎?你隻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啦。多多向她請教。在京城惹出些事情來不難,在楣州那樣的地方還能一鳴驚人,就很不容易啦。去了多看多聽多學,地方上做官與京城裡很不一樣。”

宋義道:“誰個不是從老家出來的?我都明白的。大哥,阿果怎麼辦呢?”隻有任了地方官,有了政績,才是實打實的硬貨,誰個再說他“倖進”、“裙帶”,都能拿政績拍到對方臉上拍個鼻血長流。宋義做好了吃苦換功勞的準備,也自認不會做得差了,但是宋果呢?怎麼辦?

宋奇道:“先管好你自己吧,他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宋義也知道這事有些難,宋果不是一個諂媚的性子,他想諂媚都說不順溜,咋諂?告彆了宋奇,又去見宋果,對宋果道:“我這便去了,你在京裡也不要灰心,總會有機會的。”

宋果比著手勢,又寫字,讓他路上小心。臉上卻不免淡淡的,他對自己的缺陷也怪絕望的。宋義便鼓勵他:“既然這短處不好克服,不如磨煉長處。”

宋果憋出了一句話:“好。”

宋義又往梁府去,再幫忙帶口信。宋奇比宋義的鬼主意多、消息也靈通,將收集來的一些京城的八卦傳聞都讓宋義帶過去。宋義詫異道:“不是說不捎話的嗎?”

宋奇笑罵:“真是木頭腦袋!那能一樣嗎?捎話是捎著自己的話,明著拉交情。你帶些消息去豈不自然?”

宋義受教,往吏部領了文書印信,裝束上路。日夜兼程,隻求快些到達楣州。時節已入了四月,再晚些,他就管不著什麼事兒了,隻能乾瞪眼等秋收。沒有親自盯著春耕,他心裡終歸沒有底。楣州向來不是國家賦稅的重點,三不五時鬨點小災,風調雨順的時候也是個下州,人口少、產出少。地方官的考核,這兩條都是重點。

他一路上研讀宋奇給的心得手劄,看了一遍又一遍,結合自己在家鄉的生活,也理出一些心得體會來。隻等到任之後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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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義到得非常巧,從京城到楣州,兩千裡的路他走了不到一個月就趕到。恰逢著張軌解除了對部分道路的封鎖——楊榮落網了。

楊榮的命不大好,投胎時投了個富貴人家,不想親爹一時急功近利,全家成了反賊。他本被送走了,然而舉目四望,卻發現自己還是無依無靠的。其時並未天下大亂,他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朝廷大軍行事也夠絕,一舉鏟平了他的山寨,並且將楊家收聚的人口全部遷到了山下。

本地的根基都沒了,還能做什麼?再往彆的地方流躥也很為難。都是因為沒有根基。

楊榮思來想去,還是需要一個軍師。他就想到了蘇征,蘇征一直以來稱得上算無遺策,阻止楊仕達與京城的直接接觸更是有遠見。可惜當時楊仕達沒有聽,楊榮自己也猶豫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必對師傅言聽計從。】

楊榮想到的是劫囚。蘇征曾教他讀過一些刑律,也給他講解過一些朝廷的政令與做法。楊榮知道,像他家的這種情況,他的叔叔、兄弟們,包括蘇征,現在都不是本地可以處置的了。如果還在戰時,或許“從權”,出於需要,部分匪首會在當地處決。現在戰事基本結束,他們一定會被押往京城。

楊榮打算在押解途中下手,派人喬裝往沿途打扮。他手下的人皆是本地土著,換身衣裳轉臉就是普通百姓。

這一日,一個手下麵帶喜色地奔回來,向他彙報:“大郎,有咱們的暗號!”

楊榮懷疑地問:“是真的嗎?”

“是,都對上了。”

楊榮還是擔心有人出賣他,派人再聯絡,自己卻不出頭。對方的暗號也是時斷時續,兵者,詭道也,張軌在這方麵是個老狐狸。時不時放一點消息,作出被追捕得很緊急的樣子來,一點一點地引誘楊榮進入陷阱。

如此過了將近兩個月,才將楊榮一網打儘,順利收官。

宋義入城,正遇到張軌出城。抓到了楊榮是一件大喜事,這代表著張軌可以回京了,他將人往黑牢裡一關,很厚道地沒有讓楊榮與蘇征對質,自己卻跑到楣州城裡來親自找袁樵。

張軌有他自己的小算盤。他比桓晃的資格老,因桓晃做壞了事情,臨危受命來收拾爛攤子的。豈料準備好了大乾一場,到了發現匪首已經伏誅,他就剩下個掃地洗碗的工作,約等於白跑一趟。張軌也不大甘心。

如今楊榮落網,代表著這一樁起兵的叛亂在軍事上畫上了句號。但是對張軌來說,這是不夠的,他希望能夠在將一乾人犯押解上京交予有司之前,先拿到一些供詞。他和他的手下對審訊不是特彆在行,拷打是會的,手上的人犯又不能打死。這個前提之下,對審訊技巧的要求就變得很高。

張軌找袁樵來了。

袁樵當過禦史,還是崔穎的手下,對審訊一定很有心得。張軌進城就要找袁樵,要借他審案的本事。到了縣衙才知道,袁樵出城下地去了,張軌帶著親兵,一路呼嘯去找袁樵。宋義完美地與袁樵錯開了。

到得楣州,先見王刺史。王刺史一看他是個獨眼龍,先詫異了一下:【怎麼朝廷現在對楣州還是不重視嗎?派了個獨眼來。】待與宋義對答兩句,方有些改觀:【唔,倒有些才學。】

王刺史自家升了刺史,仕途跨過了一道坎兒,抑鬱之氣減了不少,對宋義道:“楣州百廢待興,正需要宋郎這樣的英才。烏縣已有五年沒有縣令坐鎮啦,我的意思,你先在這裡住兩天,將州府裡有關烏縣的案卷看一看,心裡有個數才好做事。楣州情況不同京師,與富饒豐腴之地也有些不同,袁郎近來於治下有些心得,你或可訪問他,請教一二。”

王刺史也想趁這股東風將楣州治理好,也為下一步的升遷攢點資本。

宋義很快判斷出王刺史不是一個會給他下絆子的上司,很有誠意地謝過了王刺史。因王刺史對他釋放了善意,投桃報李,宋義對王司馬道:“好教府君知道,下官啟程前聽說,吏部正在為楣州選派司馬。”

王刺史關心地問道:“宋郎可知選的是誰?”

宋義抽了抽嘴角:“當時說的是,蕭司空的三公子,也不知道後來改了沒有。”

王刺史大為緊張:“什麼?司空之子?他來楣州做甚?”

關於這個,宋義自己也不清楚,簡要地說了一下蕭度的情況:“三公子前陣子養病,近來痊愈了,總要有個出身嘛。”

王刺史一不留神說出了心裡話:“楣州窮鄉僻壤,如何司空公子會來?”難道是蕭司空要倒台了?不能夠啊!從邸報等等的消息,以及朱寂、梁氏兄弟的話語裡來推測,蕭司空現在非常的安逸,聖人也沒有要動他的意思。

宋義道:“下官人微言輕,隻知道這些。或許到文書下來又換了人也說不定,不過,司馬終歸是要有的,還請府君早些做好準備。下官告退。”

“啊!來人,送送宋郎。”

宋義親切地看了王刺史一眼,出了州府就去縣衙投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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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樵不在縣衙,帖子落到了兩位夫人的手裡。

楊夫人道:“沒聽說過這個人,不過既是將來的同僚,不如先管待他住下?佛奴要做事,一是上司,二則烏縣的縣令也需要交好。”

劉夫人道:“派人去看看他的行裝,如果不齊,咱們也資助他一些。”被派到楣州來的官員都是受苦來的,像梁玉那樣拖著車隊的實屬罕見。

宋義的行李並不誇張,這也意味著確實少了一些,袁府匆忙地準備著。袁先又被派了出來接待宋義。宋義知道他將是梁玉的兒子,對袁先頗為有理,也暗中觀察袁先。

袁先並不了解宋義,既然是父親的同僚,他便執子侄禮。見到宋義一隻眼看他,既不驚詫也不輕蔑,小小年紀已有了一點袁樵八風不動的樣子。

宋義心道:【此子頗有城府!】

袁先也將宋義打量了一回,心道,【此時能來楣州,他恐怕也不太簡單。】依禮與宋義分了賓主,解釋道:“家父近來總是在工地上,晚生已派人去請了。隻是張老將軍先前來過,他也有事尋家父,恐怕家父會先去他那裡。”

宋義笑道:“無妨,無妨,小郎君或許不知,我與令尊也算舊識。借問一句,三娘是還住在府上嗎?”

袁先露出詫異的神情來:“世叔認得娘子?”

宋義露出一口白牙:“以前曾在梁府做過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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