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羲泰說:“翁主,我早就已經替你們想好了。你們長沙國和謝長庚聯姻多年,早察覺他圖謀不軌。正是因此,這些年才與他離心不合。等我父王有了證據,到時候你們出麵,聽從我父王的安排,協助指證,則勝算更大。等除掉了他,劉後能用的人,也就隻有我父王了,劉後又能奈你們若何?”
“隻要你們願意投靠,我就替你們引薦!父王求賢若渴,你們長沙國人傑地靈,隻要肯真心投靠,我父王定會欣然接納!”
“日後,莫說那個姓謝的巨寇,便是彆的什麼人——”
他頓了一下,意有彆指。
“隻要是和你們長沙國有仇的,無論是誰,你們想報仇,也不是不可能。”
趙羲泰說著,朝她走去。
“翁主,你的姑母曾貴為皇後,你天生高貴,當初被迫嫁給那個姓謝的,受了莫大的委屈。等日後姓謝的死了,你徹底擺脫了他,我便娶你為妻!”
“我來此之後,聽聞君山有神明。我趙羲泰願對神明起誓,今日此刻,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倘若有半句虛言,叫我日後不得好死!”
他停在了她的麵前,凝視著她,一字一字地說道。
慕扶蘭說:“蒙世子高看,但世子的婚配,自有安排,絕不會是我長沙國。”
“你是擔心我父王和母妃嗎?你放心,等我的病好了,你耐心等我,遲早我自己一定能做主的!”
“對了!”他仿佛想起了起來。
“你若嫁我,你的義子熙兒,日後我也會視他如同己出!”
他神情激動,說著朝她伸手過來。
慕扶蘭往側旁讓了一讓。
“趙世子,你對我的用心,我很是感激,但我對你沒有半點非分之念。婚嫁之言,往後請世子勿再提及,免得徒增困擾。我先回城了,世子你好生養病。”
她邁步而去。
趙羲泰望著她的背影,難掩目光中的失落,怔怔地立了片刻,又追了上來。
“罷了,你既不願,我不說這個便是了。隻是我方才的那個提議,對你長沙國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大可不必因我而拒絕。”
投靠齊王,包含了兩層意思。
除了日後配合指證謝長庚之外,等到齊王謀事,長沙國自然也要貢獻錢糧和人力,以此換取庇護。
“你相信我,如今時局敗壞至此地步,除了投靠我父王,往後你們真的沒有更好的路子了,我不會害你的。我是為了你們好,才和你說了這些的!”
趙羲泰望著她,目光裡露出焦急之色。
慕扶蘭停步,沉吟了片刻,向他道謝:“多謝世子良言,我很是感激。隻是此事並非小事,我也做不了主,我會轉告王兄,予以回複。”
趙羲泰道:“好,我等著!”
慕扶蘭朝他微笑點頭,隨即離去。
侍女將東西收拾了,慕扶蘭叫阿大服侍好趙羲泰的藥,自己便帶著熙兒下了山。
山腳下,橫貫路口,紮了一排暫時立起的營房,趙羲泰的隨從,都住在這裡。
慕扶蘭快要下到山腳之時,聽到近旁傳來一道聲音:“翁主留步。”
慕扶蘭轉頭。
山道旁的一叢樹木之後,忽然鑽出來一個趙羲泰隨從打扮的人,朝著自己恭恭敬敬地見禮,隨即靠過來,壓低聲道:“張內史有一信,命小人帶給翁主。”
慕扶蘭頓悟。
這是張班的人。
她略一沉吟,叫隨從先帶著熙兒下去,自己停在原地,等近旁無人了,說道:“拿來吧。”
那人看了下左右,從懷裡掏出一信,遞了過來。
慕扶蘭拆開信。
原是張班也知道了她被謝長庚給趕回長沙國的消息,很是不滿,信裡指責她不守信約,要她儘快想辦法,回去繼續幫自己做事。字裡行間,隱含威脅,道她若就此作罷,他便不讓長沙國好過。
慕扶蘭看完,把信還給那人,說:“又不是我不想,是他要趕我走,我有什麼辦法?你告訴張內史,叫他彆忘了,他收了我們那麼多的好處,先前替我們在太後麵前,也說了不知道多少的好話,早就和我們長沙國是自己人了。他要是故意讓我們不好過,他也彆想好過。”
那人一愣,遲疑了下,勉強道:“請翁主好歹給句明話,否則叫我如何回複內史?”
慕扶蘭說:“罷了,你不過是個傳信的,我也不想叫你為難。除了我方才那幾句,你再替我轉告,說來日方長,我記著呢,叫他多些耐心,有證據了,我定會告知他的。”
那人無奈,怕被人發現,也不敢停留太久,收回信,匆匆閃身而去。
慕扶蘭看著那人背影消失在了山道旁的樹叢後,繼續下山到了渡口。
熙兒已經上了船,正靜靜地坐在船艙裡,見慕扶蘭入內,叫了她一聲“娘親”。
將近正午,船停在湖邊,曬了半日,艙裡有些悶熱。
慕扶蘭叫侍女推開一扇窗戶,將熙兒抱坐到自己的膝上,取手帕,替他擦拭額頭冒出的一層細汗。
船行至水麵,涼風習習,艙裡漸漸涼爽了下來。
慕扶蘭見他一語不發,坐自己懷裡,雙眼望著水麵,仿佛在出神地想著什麼,便問他:“肚子餓嗎?要不要吃糕點?”
熙兒搖了搖頭,忽然問道:“娘親,巨寇是什麼意思?謝長庚是誰?”
慕扶蘭一時怔住。
熙兒說:“早上我醒來,他們說要走了,我就去找娘親,聽到了那個世子和娘親說的話……”
“他是個很壞的人嗎?為什麼你們都想要他死?”
熙兒仰臉,睜大一雙眼睛,望著慕扶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