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霜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比她高出許多,身形修長挺拔,長相更是稱得上一句仙姿玉貌,昳美穠麗。膚若凝脂,肌膚透著病態的蒼白,唇色殷紅如血,十分惹人憐惜。
最漂亮的是那雙眼睛,仿佛桃花瓣似的。看人時,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眼裡像籠著霧氣,帶著笑,書上說的眉目含情,應該就是這般。
“是、是樹藤上結的小葫蘆,差不多……”江采霜被他的相貌所惑,一時有些恍神,慢吞吞地伸出拇指和食指,大概比劃了一下,“這麼大吧。”
因為不經常說謊,她的臉頰微微發燙,幸而有麵紗遮擋,看不見。
燕安謹再次掩唇咳了幾聲,麵色冷白如雪,煞有介事地問了一圈:“你們可有誰,看到了這位姑娘的葫蘆?”
侍衛們紛紛回答:“沒有。”
燕安謹瀲灩的桃花眸看向她,聲音低醇磁性,帶著淡淡的沙啞,“姑娘,這麼小的葫蘆,怕是不好找呢。”
他這般認真地幫忙,更讓江采霜不自在極了,臉龐愈加紅潤,“那就……”算了吧。
燕安謹揚唇淺笑,好心提議道:“不如這樣,姑娘先去府上坐一會兒,我派人再在附近仔細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
尋常女子自然不會貿然去陌生男子府上,可江采霜是個不通世故的,她一想便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她可以先進府上,再慢慢找那隻狐妖躲到了什麼地方。
“好啊。”江采霜眼睛一亮,欣然應允。
燕安謹唇邊弧度加深,眼眸深邃,笑得意味深長。
“姑娘請。”
江采霜靦腆地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
一旁的管家完全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自家主子這是唱的哪出。
上石階的時候,燕安謹也在不著痕跡地問話。
他一襲錦衣,身上的氣質很柔和,又似有病弱之態,絲毫看不出半點攻擊性,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
“姑娘是怎麼知道,葫蘆掉在了王府呢?”
江采霜含糊地回答:“我,我其他地方都找遍了,隻剩這裡。”
“原來是這樣。”燕安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停頓片刻,溫聲道,“這葫蘆對於姑娘來說,應當是很重要之物吧?”
“嗯。”江采霜悶悶地點頭。
燕安謹眼尾輕挑,若有似無地透出幾分惑人的妖冶,輕聲問:“是旁人贈與姑娘的麼?”
被這麼一雙多情的桃花眼望著,江采霜沒來由地不敢跟他對視,遲疑了半天才回答:“我、我在山上撿的。”
快要邁過門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江家妹妹!請留步!”
江采霜被聲音吸引得回頭看去,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跟她哥哥差不多大的年紀,穿襴衫長袍,頭上戴了青色布巾,一副學子打扮。
段靜遠匆匆趕來,喘了兩聲粗氣,急忙道:“江家妹妹,你哥哥正在四處找你呢,你快回去吧。”
江采霜這才想起來,她急著出來捉妖,忘記跟娘親和哥哥打招呼了。
江采霜從台階上跑下去,“我娘親和哥哥在哪兒?”
“還在虹橋邊等你,我帶你過去。”
“好。”
燕安謹在這時緩緩出聲,嗓音帶笑,“姑娘,不找你的葫蘆了麼?”
江采霜身體一僵。
她不自在地絞著手指,語氣有些心虛,“我出門沒跟家裡人說,改日再來找吧。”
正好今天也沒帶捉妖的法器,就算找到了狐妖,怕是也不好對付,反而會驚動它。
不若改天再來。
燕安謹麵上並未露出絲毫不悅,略一頷首,“也好。”
他這般溫柔耐心,像是不管麵對什麼,都永遠不會生氣一般。
這讓江采霜心裡更是愧疚了。
段靜遠認出這裡是王府,拱手向上麵的人行禮,“在下太舍學子段靜遠,見過世子。”
“段靜遠,”燕安謹桃花眼微彎,含笑稱讚,“我看過你的文章,文采斐然,頗有見地。”
“世子過獎,靜遠萬不敢當。”
“你是來找人的?”
“正是,這位是平遠侯府江公子的妹妹。方才江公子與妹妹走失,在下與江公子乃同窗好友,便替朋友找人。”
燕安謹長眉微揚,看向江采霜,“她是江水寒的妹妹?”
“是。”
燕安謹心下了然,不疾不徐地開口:“我恍惚記著,江水寒是有個妹妹。不過口說無憑,我不能讓你就這麼把人帶走。我派兩個人送你們回去,可好?”
“還是世子想得周到,那就勞煩了。”
世子身居高位,卻沒有半點天潢貴胄的架子,跟他一個沒有功名在身的學生說話都這般客氣,實在令人欽佩。
之後,段靜遠送江采霜回到橋頭,跟家人會合。
王府的人認出了侯府的馬車,便也回去複命。
“霜兒,你可嚇死娘親了。”寧玉霞抱住女兒,眼眶漸漸紅了。
“娘,女兒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江采霜自知有錯,乖乖認錯。
江水寒剛才去其他地方尋找,回來得晚一些。
“靜遠兄,這次多虧了你,改日我請你喝酒。”
“誒,區區小事,何來言謝。”
此事一了,馬車繼續朝家中駛去。
平遠侯府位於宣陽坊,街坊四鄰都是在朝為官的人,宅邸肅穆,不似市井那般喧鬨。
侯爺剛下值回來,連官袍都沒來得及換,站在門口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