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觸目皆是的惦念(2 / 2)

“就要這個吧,我瞧著它綁著的發髻實在可愛,衣裳破了就破了,回去重新做一身給它。”

傅成蘭猜出她的想法,利落地掏銀子付了錢。

在攤主“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江采霜二人帶著這個土泥偶離開了。

確認已經走出了攤主的視線範圍,江采霜連忙開始翻找磨喝樂身上的線索。

她將衣裳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連小烏靴都沒放過,可並沒有在上麵看到什麼特彆的東西。

“衣服脫了看看。”傅成蘭說道。

“好。”

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將泥偶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傅成蘭檢查衣服內側,江采霜檢查泥偶身上有沒有什麼標記,或是暗藏的機關。

找了半天,兩人對視一眼,均一無所獲。

“怎麼什麼都沒有?難道孫夫人真的隻是來買磨喝樂的?”這個結果出乎了江采霜的預料。

剛才她拿起這個磨喝樂的時候,攤主的神情明顯有了變化,還出言阻止她買。

這總不能隻是他在演戲吧?

傅成蘭鼓勵道:“霜兒,我相信你的判斷。這個磨喝樂裡麵定然藏了什麼東西,隻不過我們一時沒有發現。你拿回去再慢慢查,總能找到。”

江采霜受到鼓舞,重新有了信心。

“好,我拿回去再看看。”

此刻天色還早,江采霜便提議去一趟青城山後山,看看杜春當時失蹤的地方。

當時杜春從府衙出來,前半部分路途還是平坦開闊的大道,可越往後走,道路就越狹窄。

快走到後山腳下附近時,黃土路延伸到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裡。

“這裡視野不好,若是有人藏在暗中,很難發現。”江采霜轉了兩圈,看到許多低矮茂盛的灌木叢,分析道。

傅成蘭也點了點頭,“的確。這林子荒僻,直連著後山,尋常很少有人經過。”

江采霜嘗試在腦海中還原杜春那天的經曆。

前一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杜春慌慌張張,很晚才回到住處。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派去采買樹種,他獨自趕著牛車,一路行駛到無人的山林裡。

“就在這時候……藏在暗處的人,突然從樹叢中跳了出來。”

江采霜曲起手指托著下巴,在附近來回轉悠,無意識地低喃著。

“杜春本就神思緊繃,見到有人埋伏,大駭之下定然驚慌失措。”

“或許是他萬分張皇之下棄車而逃,慌不擇路,跑到了上後山的路上。又或許那些人將他強行擄走,帶到山上。”

江采霜停住腳,看向不遠處的後山,“總之,杜春來到了後山山頂。”

“那是去年重陽前一日,我跟師父還在外捉妖未歸,師兄師姐們提前在後山布置了祭壇,隻等重陽節祭天論道。”

“所以那個時候,後山上一個人都沒有。杜春被逼到絕境,一步步退到懸崖邊,最後被人從山頂推了下去。”

越往下分析,江采霜烏潤的眼眸就越發明亮。

她大致勾勒出了那天發生的情形,就算細節上有所出入,應該也能猜對個八九不離十。

傅成蘭走過來,讚同她的推測,“你說的沒錯。想殺死杜春的人,提前在路上布置好埋伏,將杜春帶到後山山頂,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他。”

從懸崖上推下去,杜春定然屍骨無存。若不是旁邊湊巧有一棵蘊養了靈氣的老槐樹,他的最後一絲魂魄也會消失在天地間門。

背後作惡之人,永遠不會被發現。

“這樣乾脆利落的作案手法,不像尋仇,而像是……殺人滅口。”江采霜眼底劃過一絲流光。

與杜春同住的人曾說,前一晚看到杜春深夜才歸,而且神色慌張。

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偶然得知了什麼秘密,所以才被人著急地滅了口。

杜春臨死前,抱著的那件厚實金貴的新衣,又是什麼意思呢……

傅成蘭住在一戶她曾經幫過忙的農戶家裡,江采霜則是繼續住在之前的客棧,二人一起用了晚膳,隨後便分開了。

傍晚,江采霜還在研究手裡的磨喝樂,窗邊飛來一隻機關鳥,落在她麵前的桌上。

江采霜熟練地打開機關鳥的鳥腹,本以為裡麵還是裝了花葉的小木盒,沒想到卻是一枚核桃。

他給自己送一枚核桃乾什麼?

懷著疑惑,江采霜打開了鳥腹中的小字條,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給道長補補身子。

“噗嗤”一聲,江采霜笑彎了眉眼。

一個核桃,能補什麼身子?

猜不到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江采霜還是叫來小二,讓他幫自己撿了塊石頭上來。

江采霜將核桃放在桌上,捧著石頭砸下去。

核桃殼霎時四分五裂,江采霜順著邊緣剝下碎殼,完整的剝出了裡麵的核桃仁。

嘗了一口,唇齒間門充斥著濃鬱的果木香,越嚼越香。

一共四瓣核桃仁,吃到第三瓣的時候,江采霜一下子意識到什麼,看向一旁的磨喝樂。

她趕緊將剩下的核桃都塞進嘴裡,拍了拍手,拿來那隻泥偶。

確認泥偶外麵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後,江采霜舉起石頭,用力將泥偶砸開。

“哢嚓”一聲,裡麵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她扒開泥塊,泥偶腹腔部露出一個簡陋的方木架,外麵包著布。打開布條一看,裡麵有張字條。

雖認不出是誰的字跡,但上麵的信息尤為關鍵——

“除掉王金。”

江采霜記得,州府的那個花匠就叫王金。

想必是因為她和師姐,查出了杜春死因有蹊蹺之處,所以背後之人才這麼著急除掉那個老花匠。

江采霜連忙帶著小虎子離開客棧,去了州府,到處打聽王金的住處。

到了地方卻發現,王金家裡空無一人。

叫起四鄰來打聽方知,王金大清早便舉家離開青州,回老家養老去了。

江采霜舒了口氣,“這樣也好,省得背後的人對他動手。”

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介入,而連累無辜百姓。

王金能安然逃離這裡,再好不過了。

隻是這麼一折騰,回到客棧已是半夜。

江采霜此時身心萬般困倦,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早就想回屋休息。

她從香袋裡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卻意外發現鎖頭摸起來不太對勁,比平時要粗糙一些。

從前燕安謹叮囑過,如今世道亂,出門在外定要多加防備,尤其是門窗這些重要的地方,更是要加倍上心。

江采霜用力眨了兩下眼睛,逼迫自己清醒。

她拿著燭台湊近鎖頭,發現鎖孔附近的銅漆被刮掉了一些。

地上零零散散地掉了些碎屑,蹲下身細看,像是銅屑。

江采霜一下子精神了。

剛才她和小虎子離開的時候,有人撬了她的鎖,闖進房中。

是誰?

會不會是殺害杜春,以及指使孫添殺人的凶手?

電光石火之間門,江采霜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她佯裝不知,悄然開門進了屋。

她舉著燭台,借著搖曳的微光,不動聲色地打量房中的擺設。

包袱和隨身物品都放在原位,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便能察覺出細微的不同。

有人動過她的東西。

她大致檢查了一番,好在什麼都沒丟。

江采霜覺得口乾舌燥,便走到桌前,拎起茶壺倒了杯水。但在茶杯碰唇之前,她仔細嗅了嗅茶水的味道,聞到其中微不可察的苦杏味,頓時目光一凜。

茶中被人下了毒,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若不是她此番警醒小心,又精通醫術,說不定還真著了他們的道。

江采霜忙將壺中茶水倒空,還用水桶中的淨水,將茶壺清洗了好幾遍,才放回到桌上。

夜裡上床前,她同樣謹慎地檢查了一遭,幸而床上沒有被人做什麼手腳。

翌日清晨,江采霜將昨夜的事告訴小虎子。

小虎子驚詫不已,連忙道:“我的房間門無人闖入,看來那些人是衝著您去的。今夜我們換家客棧吧。”

他和銀風二人,明顯以江采霜為首,怪不得那些人會獨獨去翻她的東西。

興許是想摸清白露道長的身份底細,又或是想把之前的磨喝樂偷走,卻發現她早已將磨喝樂砸開,獲取了裡麵的消息,便一不做二不休給她下了毒。

“不用,我以後在屋裡設下陣法就是了。”

先前江采霜隻把杜春失蹤案,當成一樁簡單的謀殺案來看待,沒想到會引火燒身。

可如今隨著查案的深入,她漸漸發現,這樁案子背後暗藏玄機,興許還牽扯到了更嚴重的事情。

凶手藏在暗處,她須得比平時加倍小心。

吃飯的時候,江采霜叫住來稟報的銀風,“孫夫人是如何買麵人的?你將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告訴我,越仔細越好。”

銀風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如實說道:“那天約莫巳時,孫夫人坐馬車從家裡出來,徑直去了西市。在集市上逛了兩圈,她帶著孩子停在麵人攤位前,挨個拿起麵人,看了好幾個,最後選了兩個買回家。”

“挨個拿起?”江采霜擺了四隻空茶盞來代替麵人,示意道:“意思是她拿起來一個,再放下,然後重新拿……這樣嗎?”

她拿起一個茶盞,又重新放回去,緊接著拿起另一隻茶盞。

銀風點點頭,“沒錯。”

江采霜拿起第三隻茶盞,放回去的時候,卻偷偷在袖中將其換成了砂茶碗。

原本紋樣一致的四隻官窯瓷茶盞,其中卻混入了一隻赭色的砂茶碗,顯得尤為突兀。

“您這是……”銀風不解其意。

“我昨日在磨喝樂裡麵,發現了一張字條,”江采霜將字條攤開,放在桌上,“我猜測孫夫人去買麵人,也是用同樣的辦法,來傳遞消息。”

“她先將消息封在麵人裡,藏在袖中。等到了麵人攤,再假意挑選,偷偷將藏了消息的麵人換回去。孫夫人通過麵人,給孫添的上峰傳消息。而他們的上峰則派人將消息藏在磨喝樂中,以此來傳給她。”

傳遞消息的方式是單向的,一邊是麵人,一邊是磨喝樂。

如此就更加減少了被發現的可能。

“妙啊!”銀風忍不住拍手稱讚,“我們的兄弟離得遠,若是孫夫人偷偷調換了麵人,還真看不清楚她的動作。”

小虎子聞言露出疑惑之色,“這些人傳遞消息都如此小心……他們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這般行事布置,不像是一日兩日就能完成的,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

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為了隱藏什麼?

江采霜蹙眉思索良久,清聲開口:“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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