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祝未辛這邊走進來,其他玩家終於反應過來了。
“唉!出去,彆進來。”有人立馬喝止道。
甭管心裡怎麼念的,既然提示在前,就始終得抱有疑慮,明擺著說了偽裝成熟人詐騙,在確認前怎麼能放任對方就這麼進來?
那個男玩家那邊要帶著老娘和兒子進來也被喝止了:“先彆急著認,要是節目搞的鬼你不要命了?”
誰知道什麼坑在前麵等著他們?上一場已經這麼驚險,貌似隻要滿足一些觸發條件,而在對方行動之前自己沒有破局的話就算完了。
先不提則以局套路是不是一樣吧,小心謹慎點總是沒錯的,誰知道那公告裡詐騙團夥的受害人,對應他們玩家是被騙財的還是被謀殺的?
但祝未辛才不理會這些家夥,翻了個白眼,自顧自的走到他姐麵前:“這傻逼誰啊?”
喝止他的玩家一噎,看了眼祝未辛,又看了眼祝央,如果這節目真的能以假亂真的還原玩家相關人的性格和行為反應。
那這小子作為祝央的弟弟居然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奇怪,可見有其姐必有其弟。
祝央這會兒心裡已經給狗屁節目判了死刑,不過對於麵前的祝未辛倒是態度還好。
哪怕知道這家夥是假的,但對著這張臉,隻要他暫時沒頂著這張臉做毀人設的事,她也生不起氣來。
於是便摸了摸他的狗頭:“乖啊!彆刨根問底,能不說話就彆說話,爭取少挨打。”
“哦!”祝未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乖乖的閉上嘴選擇什麼都不問了。
這反應,這眼色,這與她相處的默契,彆說外人,就祝央都不敢說真正的祝未辛過來,會不會和這家夥有差彆。
至少目前為止是這樣的。
她的反應成了那個男玩家的風向標,男玩家正內心掙紮混亂,見祝央若無其事的將祝未辛放進來了,自然也就放棄了痛苦的選擇和思考。
總歸跟祝央一起做應該是沒錯的,更何況這還是他比較傾向的選擇。
其他玩家立馬急了:“怎麼都說不聽呢?萬一放他們進來就達成條件怎麼辦?”
才過來攔,突然門外又想起了熟悉的聲音——
“大牛?你怎麼在這兒?”
“爸?”
“阿霞?”
“媽?”
“小莊?”
……
一時間所有玩家都有或多或少的親人出現在這裡,對著周圍陌生的環境茫然四顧。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所謂旁觀者清,對著彆人的親人尚且能做到客觀審視,但輪到自己就顯然沒這麼容易了。
這節目狡猾,祝央才它複製的人選可能就是每個玩家最重要的人,最擔心被遊戲牽連的存在。
饒是她自詡內心強大,剛剛看到祝未辛那一刻也是內裡山洪滔天,動搖無比,就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剛還在把人家弟弟老娘兒子往外攆的,這會兒是一句話說不出來的。
假的!
對啊,人人都在想這些人八成是假的,可萬一呢,就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敢冒這個險。
玩家走到現在確實不說內心千錘百煉,但好歹也不會一點事就大驚小怪。
可狗比遊戲的基調到底想比它的競爭對手另一個遊戲要溫和得多,對於普通玩家的引導顯而易見,不許相互攻擊,厭惡撈金玩家盤剝,站在‘正義’陣營且行事一定程度上顧忌並且善待他人的,多少受到鼓勵和偏愛。
又沒有獨立開辟遊戲空間割裂玩家和現實的聯係,不至於玩個遊戲最終變得冷心冷情。
所以不說所有玩家都是品行高潔的真善美,但至少不會連至親至愛的人陷入危險都無動於衷。
可眼前這烏泱泱的十來號人怎麼辦?大門口端的是鬨作一團,纏著各自的家人詢問狀況的,對他為什麼會和這麼多陌生人出現在這裡質問的。
以及不然進房子到底裡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的猜測的。
總之命懸一線的恐怖遊戲立馬變成了八點檔的倫理場合,真叫一群玩家寧可和鬼怪互相傷害都不願意麵對現在的狀況。
不知道是誰的老婆突然道:“彆在這兒說話行不?倒是讓咱進去,烏泱泱的一堆人站這兒好看呢?還是裡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不能讓我看?”
“不是,不是,哎不對啊,我還沒確定你是不是我老婆呢。”有個男玩家道。
顯然遊戲的通關經驗並沒有讓他的情商得到鍛煉,並沒彰顯出與實力匹配的求生欲。
他老婆立馬眼睛一立:“喲~~,來這手是吧?自個兒鬼鬼祟祟還想倒打一耙,日子不想過了是吧?”
類似滿頭包的事所有玩家身上都有,畢竟父母孩子也不見得比老婆好應付。
雖說維持著默契暫時將人攔在門外,可越是說話爭執,就越分不清真假。
一個對他們隻一知半解的節目真的能做到這麼逼真完美的複製?因此相當一部分人,心裡的天平已經往自己親人是被這節目無端拉入遊戲這邊傾斜了。
如果不是祝央有過無意中把弟弟牽連進來的經曆,知道就連遊戲都不能無緣無故牽連外人,估計她現在的第一步也得是先確認眼前這個祝未辛的真假。
門口還糾成一團,這時突然天邊傳來一陣嗡嗡聲響,那聲音越來越近。
接著突然就看見天空如同一朵烏雲墜地,罩在整個鎮子上一樣,就連外邊的路燈都被圍得透不出一絲光線。
雖說大晚上能見度低,但玩家普遍夜視能力不錯,遠遠的就確認了那玩意兒是什麼。
“不會吧,這招玩不膩嗎?”
昨天是遮天蔽日的螞蚱,今天是蜜蜂,這尼瑪還不如就跟昨天一樣呢。
怎地?怕彆墅裡的某人事後會給你把螞蚱吃光?
可吐槽歸吐槽,大夥兒的判斷卻不慢,參考昨天蝗蟲的攻擊性,這些蜜蜂顯然不是你不招惹它它就不招惹你的。
玩家在這種情況下都沒法撐多久,他們的家人作為普通人,恐怕這些玩意兒席卷過去一兩秒的功夫就完了。
先前還在門口吵得火熱,但不管心裡多少疑慮,這會兒所有人的反應也是一致,把人一把先從外麵拉進來,然後死死關上門。
但凡有腦子都知道這一招是那狗屁節目逼他們就範的,可萬一這些就是他們被從現實傳送過來的家人,放外邊就是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按這狗屁節目的尿性,也不是乾不出這麼惡心人的事。
所以知道很可能是陷阱,但還是得乖乖遵守。
一關上門就有玩家手往牆上一錘:“媽的!太惡心人了。”
“嗬!惡心?還沒開始呢。”祝央端著一杯蘋果汁,悠哉道。
果然,她話才說完,電視又自動打開了,昨晚那個大頭小醜重新化好了妝,換上乾淨的新衣服,一掃被祝央暴揍使喚過的狼狽,元氣滿滿的出現在電視裡。
“哈嘍!各位親□□成員們,很高興今天你們能按時晚餐。”
“健康的生活習慣果然是好事的開端沒錯吧?噠噠!為了獎勵聽話的孩子們,節目送上家人探望大禮,你們可以和家人一起享受與節目的互動,怎麼樣?是不是很溫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和昨天在電視屏幕出場,整個人恨不得把那張大臉貼滿整頻不一樣。
今天小醜整個人離屏幕要遠得多,電視屏幕照出了他的全身還有餘,可見在那頭站得遠遠的,估計是怕又被揪出來打。
可能是自以為做好了準備措施,這家夥依舊不改那刻薄得意的本色,對著整屋臉色鐵青想砍人的玩家說著戳人肺管子的話。
“什麼探望大禮,沒有牽扯普通人的說法吧?你們快把人弄回去。”
“咦~~,我就是明普通的主持而已,上麵給的台本我可沒有改動的權利。”小醜一臉無辜。
接著又高興道:“那麼,今天的餘興節目開始——”
話沒說完,就看見坐單人沙發上的祝央衝他舉了舉杯:“昨晚的夜宵謝了,很美味。”
小醜臉上的笑一僵,又聽祝央道:“哦對了,縮那麼遠沒用的,隻要你人還在屏幕上,我都能拽出來。哪怕你隻露出半張臉。”
“不過話又說回來,作為主持人,不能正確站位本身就不像話吧?”
小醜想死的心都有的,他接待過不止一批玩家,哪次不是仗著躲在屏幕背後,看著那些強於他數倍的家夥被各種難題折磨得狼狽不堪?
就這次,這特麼什麼人呐!
場子是找不回來的,小醜也死心了,他咳了咳,生硬的轉移話題:“那麼,今天的餘興節目開始。”
“首先,大家都確認自己身旁的家人是吧?然後——所有人在十分鐘內投票,選一個‘家人’趕出屋子。”
饒是早做好心理準備,眾人還是被這險惡的題目驚得猛地抬頭。
電視裡小醜的滑稽妝容,誇張的紅色嘴角配合他幸災樂禍的眼神,此刻看起來更是惡意滿滿。
“趕,趕出屋子什麼意思?”有玩家問道:“你的意思是把人趕到外麵去?那個全是蜜蜂的戶外?”
吃完晚餐過後大夥兒還沒有拉窗簾,所有這會兒可以看得見,就這麼短短的幾分鐘,整棟彆墅又如同昨天一樣被封死了。
小孩兒指頭大的馬蜂層層疊疊的在玻璃外攢動,又是一副逼死密恐的畫麵。
有玩家臉色難看的扯出一個笑:“開玩笑的吧?投票出去就是被傳送回現實吧?”
小醜對他天真美好的念頭捂嘴嗤笑不已:“你要這麼想也沒問題,不過我們要的結果隻是讓被投票數最多的‘家人’出去而已,彆的就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這簡直是——
小醜不理會眾人難看的表情,自顧自補充道:“時限是十分鐘,請大家抓緊時間哦,投票方式隨意,可匿名,可公開,方法不限,隻看結果。”
“不過不要想著投空票或者投玩家蒙混過關哦,那麼,開始!”
小醜一喊完,電視上便出現了十分鐘的倒計時。
這會兒剛剛從外麵拉進來的家人屁股都沒坐熱,就說要趕他們出去?
整棟彆墅的氣氛沉重異常,就連傻子都知道這狗屁節目打的什麼主意。
這家夥想從內部徹底瓦解玩家的合作前提。
其實昨天那場已經有所端倪了,再怎麼是現實中無從交集的人,被逼著說出自己一輩子心結的秘密始終心裡有疙瘩吧?首先合作氣氛就肯定不如以往場次。
隻不過當時這狗屁節目重心還放在可以一下子團滅他們,那局確實也難,如果不是祝央敏銳並且在關鍵的時候出招一舉破解,現在他們指不定都涼了。
和遊戲能夠自行調節一樣,這個所謂的節目估計也是智慧性的存在,不是一段代碼或者規則數據。
其實這點很好看,畢竟這節目的險惡和小家子氣,其實看起來風格特征還比遊戲強烈一些,就如同一個惡毒尖刻的人總是讓外界印象更深刻。
一擊不成,對方又對整個玩家團隊的合作性有了一定的認知,所以它乾脆玩這種惡心的陰招。
投票趕家人出去?方法不限?
就這麼大點的彆墅空間,難道有什麼是可以隱瞞的嗎?即便可以,那麼在那一刻,也就是整個團體信任徹底瓦解之時。
那麼到時候玩家不要說共同合作,不背後插刀就算不錯了。
那些可是還無法判斷真假的自己的家人呐。
所有人圍著沙發或站或坐,家人們仿佛也從眾人的氣氛中意識到不對勁,倒是沒人在這會兒胡攪蠻纏,隻要麼安靜坐著,要麼好奇的打量彆墅。
祝未辛湊到祝央麵前:“姐,那什麼呀?”
他指了指窗外的蜜蜂:“你保命參加的逃生遊戲?這也太逼真了。不會鬨出危險吧?我看大夥兒都挺緊張的。”
祝央擺擺手:“沒事,更刺激的你不都玩兒過嗎?忘啦,先前你還差點上吊呢。”
祝未辛一臉茫然:“我?上吊?”
祝央摸了摸他的狗頭:“記錯了,是我。”
“姐你怎麼笑得這麼——”祝未辛心裡有些發毛。
看來這節目權限僅此而已。
剛剛那些家夥在外麵鬨鬨哄哄的時候,祝央就試探了不少祝未辛關於現實世界的事,倒是都對答如流。
而祝未辛隨著她進入過遊戲這種事,這個‘祝未辛’卻是不知道的,如果是真的祝未辛被拉入遊戲,那麼在他進來的那一刻,記憶就該複蘇才對。
按照等級來說,這裡是中級副本,而祝未辛之前進入過的是初級場中的初級場。副本等級的碾壓卻並沒有讓主宰這個世界的‘節目’窺探到關於彆的副本的事。
這又是一個關鍵,得記下。
祝央並不著急,即使再辣雞,能當二房東的至少有玩家無法比擬的資本,所以她耐心很足。
不過她再有耐心,時間卻是不等人的。
很快十分鐘就過去了,這十分鐘裡玩家們什麼事都沒做,投票的事就連商量都沒人商量。
這種消極的不作為不是辦法,誰都知道,可誰敢冒著風險先開口?保準先開口的那個是第一個家人被投出去的。
“叮咚!”時間倒計時提醒傳來,小醜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看著空無結果的大廳,做出一個誇張的歎氣表情:“真遺憾,選擇權明明在你們手裡,你們卻放棄了。”
“我已經說過不要對節目任務抱有僥幸哦,既然你們沒有投票,那這一輪就視為放棄,接下來將隨機抽取一位玩家的‘家人’,請看大屏幕!”
玩家們不可置信的抬頭,然而屏幕上的小醜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昨天的那個轉盤。
隻是昨天轉盤上寫的是懲罰項目,而現在轉盤的每一格寫的卻是九個玩家的名字。
小醜一聲開始,轉盤瘋狂轉動,烘托氣氛的節奏響起,數秒之後:“停!”
轉盤轉速慢了下來,紅色的指針因為慣性還繞了轉盤一圈,越來越慢,每當劃過自己的名字時,玩家便心裡一緊。
隨著速度越來越慢,在指針周圍的名字對應的玩家心都揪起來了,掠過的自然鬆一口氣,而踏入指針範圍的,整顆心又高高懸起。
老實說這一刻比昨晚更加煎熬,畢竟那個時候除了一開始抱僥幸的牛浩,可以選擇用代價規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