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誰吃醋了(1 / 2)

薑笙鈺的目光, 一直緊緊盯在厲長生身上,從始至終便未有移動過分毫。

他雖然隻一個人,但越走越近, 叫荊白玉感覺到一股很強的壓迫感,荊白玉渾身到下均是不舒服起來。

隻是……

藏在厲長生身後的荊白玉,忽然又跑了出來,眨眼功夫轉到了厲長生身前, 張開雙臂, 將厲長生護住。那模樣實在是……

“咳咳——”

厲長生一個沒忍住, 差點笑出聲來, 趕忙咳嗽兩聲。

他低頭瞧著荊白玉, 道:“閨女, 你這是……”

荊白玉抿著嘴唇,小臉板著, 一臉嚴肅的低聲道:“我是不會叫旁人傷害你的, 也不會叫你離開我的!”

厲長生伸手拍了拍荊白玉的頭頂, 道:“閨女彆著急, 你瞧他隻有一個人,全不是我們的對手。”

“是啊!”喻青崖在旁邊,底氣倒是十足, 道:“他好像就一個人來的, 那豈不是便宜了我們?呸, 上次叫人追殺我們, 殺得很帶勁兒啊, 看小爺我現在上去教訓他。”

“彆胡鬨。”喻風酌伸手攔住欲要逞能的喻青崖。

“知道了爹,”喻青崖瞬間蔫頭耷拉腦的,有點悻悻然,隨即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但是爹啊……你有沒有發現,這人……這人長得與厲大人簡直一模一樣啊,我的娘喂!”

喻風酌哪裡能沒瞧見?

那日在樹林之中,因著天色太黑,他們與少年交手一番,均是記得少年的聲音,卻未有人瞧清那少年的模樣。

如今再見薑笙鈺,他們一聽聲音,均是回憶起來,但是再瞧他的麵容就……

眾人一時間無有出聲的,隻有喻青崖的竊竊私語,到顯得極為刺耳。

喻風酌未有貿然開口,他心中其實也在思忖這個問題。

喻青崖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道:“我的娘,這小子不會是厲長生的兒子罷!不然不能長得這般想象啊!”

“崖兒……彆胡說。”喻風酌著實頭疼的很。

厲長生年紀並不大,二十出頭的模樣,哪裡能有個這般大的兒子,著實無有可能。

“哦我知道了,”喻青崖恍然大悟,說:“他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戴了麵具?這種小把戲還想糊弄我們呢,肯定是故意假扮成厲大人的模樣,想讓我們吃驚納罕!可被我看穿了罷!”

那麵薑笙鈺聽到他們在議論自己的麵容,仿佛並不準備辯解和多說些時候什麼。他的眼中,仿佛隻有厲長生一個人,旁的皆變成了一團團的空氣。

薑笙鈺道:“我是一個人來的,身邊沒有其他人。我想與你好好談一談,行嗎?”

之前初見之時,薑笙鈺年紀不大,卻強勢的厲害。如今薑笙鈺卻仿佛一隻乖巧又粘人的小貓咪,一雙眼目中都是希冀之色,叫人瞧了十足不忍心拒絕。

“不行!”荊白玉嗬斥一聲,道:“愣著做什麼,他隻有一個人,將他給我拿下!”

“是!”蕭拓心中正惱怒薑笙鈺的人將他大哥陳均年打傷,此時此刻一聽小太子荊白玉的命令,立刻應聲下來。

“且慢。”厲長生這個時候抬了手,拍了拍荊白玉的肩膀,安撫的說道:“他隻來了一個人,倒是無有什麼危險。不如……”

“不行!”荊白玉嘟著嘴巴皺著眉頭,道:“我不想與他說話!我討厭他!見了他便渾身不舒坦。”

厲長生被他逗笑了,說:“閨女稍等片刻,爹爹去與他說兩句。”

“不行不行!更不行!”荊白玉一聽,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機感來,心想著若是叫厲長生與那人說兩句,那人花言巧語的,將厲長生騙走了可怎麼是好?這是決計不可的事情。

厲長生一瞧他那表情,就知道荊白玉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伸手輕輕捏了一下荊白玉的小臉頰,道:“閨女這般可人疼,爹爹怎麼忍心離開?你說是也不是?乖乖在這裡等著,我去那麵與他說兩句話,便就回來。若是有個什麼事情,閨女跑過去找爹爹不就是了,爹爹是跑不掉的,不是嗎?”

荊白玉心中一百個一千個的不願意,但無有辦法,最後一臉委委屈屈的模樣,仿佛厲長生真是個大壞蛋,將他欺負了去。

厲長生有些哭笑不得,瞧著荊白玉這模樣,的確感覺有些罪惡感。

“借一步說話。”厲長生主動走向薑笙鈺,道:“這邊請。”

薑笙鈺的眼睛瞬間亮堂了起來,瞧著厲長生用力點了點頭,絲毫都未有遲疑,跟隨者厲長生的腳步,便走到了一麵去。

荊白玉板著臉,唬著眼睛,一瞬也不眨眼的盯著厲長生與薑笙鈺兩個人,兩條短短的小手臂還環在胸前,模樣可愛是可愛的,卻還充斥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喻青崖是個看不懂眼色之人,當下挪了挪,便從喻風酌身邊挪到了荊白玉身邊。

喻青崖小聲說:“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兒啊,那人到底是乾什麼的,怎麼見了厲大人仿佛見了親爹一樣啊!”

他這話才說完,就被荊白玉賞了一副眼刀。

喻青崖感覺脊背一亮,若是再說下去,恐怕會有血光之災,隻好訕訕的閉上嘴巴。

厲長生帶著薑笙鈺走到一麵去,他表情非常平靜,不動聲色的瞧了一眼薑笙鈺,主動開了口,說:“你怎麼來了?”

“叔叔!”薑笙鈺看起來煞是激動模樣,說:“叔叔,真的是你罷!你不記得我了嗎?”

眼下厲長生他們還未有摸清薑笙鈺的底子,隻知道他是戎狄的殿下,但具體身份不得而知。

厲長生心中尋思了片刻,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再次開口,隻說了兩個字,道:“鈺兒。”

“是我,是我!”薑笙鈺一聽,更為激動,竟是一把抓住了厲長生的手,說:“叔叔,是我啊,我是薑笙鈺!你還記得我,真是太好了!”

薑笙鈺……

厲長生乃是穿越而來的不速之客,哪裡記得原主的什麼記憶,剛才不過是試探炸胡罷了。前些個在樹林之中,薑笙鈺曾經說過他是鈺兒,厲長生還記著。

這少年姓薑……

厲長生略微眯了眯眼目,心中大體有了些底子。這少年果然就是戎狄人,乃是戎狄薑國之人。

“叔叔,你跟我回去罷!”薑笙鈺緊緊握著厲長生的手,仿佛生怕一鬆手,厲長生便會消失不見,說:“我們回去,我會保護好叔叔的。再過一兩年,等我二十及冠,我便能正式成為大薑的君主,到時候誰也無法再對叔叔不利!就算是父王也不能。鈺兒向你保證,日後絕不讓你再受一絲一毫的苦楚。”

厲長生聽著他的話,心中又了然了一分。

這少年果然大有來頭,竟是薑國國君的兒子,看樣子還是要繼承薑國大統之人,那可真是巧了,豈不就是薑國的太子殿下,與小太子荊白玉差不多。

如此一來……

厲長生覺得這事情著實複雜了起來。少年乃是薑國太子,自己與少年長得頗像,他又叫自己叔叔,那自己這身份……

十有八/九是薑國貴族。

厲長生原本還不怎麼相信自己戎狄細作的身份,隻當是旁人嚼嚼舌頭根子,捕風捉影的事情罷了。但是現在看來,這事情比捕風捉影還要令人棘手。

一方麵厲長生身在大荊,確實戎狄的貴族,另外一方麵,薑國太子的話,原身在薑國之內,似乎也混得不好,甚至於性命之憂,前有狼後有虎,可謂是夾縫做人。

厲長生心中歎息一聲,麵上卻未有一絲改變。

他不著痕跡的一抽手,叫薑笙鈺抓了個空。

薑笙鈺略有些驚訝的抬頭去瞧他,道:“叔叔……你可是生了鈺兒的氣,所以……”

厲長生淡淡的道:“我不能與你回去。”

“為什麼?”薑笙鈺眼睛瞪得渾圓,說:“為什麼叔叔?你……你難道……”

厲長生雖不知具體緣故,但也肯定,自己如今若是回了薑國,必然死路一條。

不等薑笙鈺開口,已經繼續說道:“你也說過了,你還未及冠,也不滿二十,更未有登上國君之位。若我這個時候隨你回去,怕就真是有去無回。”

“不不!”薑笙鈺著了急,用力的搖頭,道:“不會的,叔叔受了這麼多的苦,全是為了我,我怎麼會叫叔叔再遇到危險?就算父王再說些什麼,鈺兒也是要護叔叔周全的。叔叔你放心,如今鈺兒已然長大了,鈺兒手中有兵權,可以保護叔叔,真的,叔叔你要相信鈺兒。”

“我自然相信你。”厲長生言語安撫著薑笙鈺,那語氣再自然不過,瞧著薑笙鈺還毫不吝惜的溫和一笑。

“哎呦……”

喻青崖那邊瞬間捕捉到這耐人尋味的笑容,小聲說:“爹你看啊,他們拉拉扯扯的,還笑得特彆……特彆甜蜜呢!”

“崖兒。”喻風酌淡淡的開口。

喻青崖問:“怎麼了爹?”

“閉嘴。”喻風酌言簡意賅的說。

喻青崖說的聲音雖小,膽荊白玉就站在旁邊,哪裡能聽不見?

更何況,荊白玉長了眼睛,而且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說悄悄話的厲長生與薑笙鈺。喻青崖口中的拉拉扯扯,和甜蜜笑容,荊白玉瞧得一清二楚!

荊白玉一口小白牙都要咬碎了,一個人喃喃的說:“厲長生你這個大壞蛋!果然壞得很!對誰都笑的出來!氣死我了……我再給一刻時辰,若是你再不回來,我就……就……”

厲長生雖然感覺到遠遠的,荊白玉“怨念”又“惡毒”的目光,但此時此刻並不是分神的時候。

他瞧著薑笙鈺,聲音溫柔至極,繼續安撫著薑笙鈺,道:“我自然相信你,隻是我不想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叔叔……”

厲長生這一開口,果然叫薑笙鈺大為感動。

這薑笙鈺雖然比荊白玉要大了不少年歲,可終歸才十八歲,放到現代就是個高中畢業,準備上大學的小孩兒罷了,與厲長生這樣的老薑如何比擬?全不可同日而語。

薑笙鈺聽了厲長生這話,竟是鼻子一酸,眼眶通紅,險些要流淚。

他趕忙垂下頭來,似乎覺得有些丟人,伸手揉了揉眼睛。

厲長生微微一笑,繼續炸糊,說道:“況且……我留在這裡還有其他的用意。”

“叔叔?”薑笙鈺已然被厲長生現成編纂出來的話,牽住了鼻子,他好奇的問道:“叔叔為什麼要留在這裡?那日裡還用性命保護荊國小太子?鈺兒差一點子,便將叔叔給傷了去,實在是鈺兒的不該。”

薑笙鈺心中自責的厲害,又氣憤的厲害。心說那荊國的小太子,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罷了,有什麼能耐叫叔叔生命相護的?想起來便覺得十足氣憤。

厲長生臉麵上做出一副十足坦然的表情,故意半真半假的連個磕巴也不打,道:“我這麼做,難道你不知什麼用意?”

“難道說……”

薑笙鈺一臉的迷茫,眼珠子快速轉動,隨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難道說,叔叔還是為了我?”

原本的厲長生被送出薑國之後,為了他侄兒薑笙鈺,甘願跑到荊國去做了一名細作。後來身份暴露,著實無有辦法,隻好忍辱負重自宮。

薑笙鈺並不知道他叔叔自宮的事情,這兩年尋不到叔叔的消息,旁人都說他叔叔已然客死他鄉。

如今薑笙鈺見了寺人身份的厲長生,這才明白當時叔叔離開時那番話的意思。

薑笙鈺被厲長生的話引導,瞬間想到了許多,眼眶再次通紅,這會兒著實忍耐不住,豆大的淚珠不斷的滾落下來。

厲長生不過“投石問路”罷了,薑笙鈺自己腦補了許多,道:“叔叔是為了我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叔叔也是為了我,才接近荊國那小太子的?”

厲長生見他突然哭了,也無有打了個磕巴,順著他的話,說道:“正是。前些個突然遇見你,你差一點子便將我的計劃全盤打亂,著實讓人焦急。”

“是我的錯。”薑笙鈺連忙說:“是我想的不周祥,差點壞了叔叔的大事兒。是鈺兒的錯,叔叔你彆生氣,彆生氣行不行?”

厲長生付之一笑,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就算厲長生根本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清楚,但是麵對薑笙鈺這麼一個小孩,他仍然應付得遊刃有餘,三兩句話便將人牢牢捆住,令薑笙鈺對他深信不疑。

厲長生心中盤算一陣,又道:“你也瞧見了,如今荊國那小太子對我言聽計從,我有我自己的計劃,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若是功虧一簣,豈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薑笙鈺道:“鈺兒明白,鈺兒不會再破壞叔叔的計劃了。鈺兒本是想要活捉了那荊國的小太子,好用以要挾荊國。眼下看來,叔叔有更好的計策。”

“鈺兒著實聰明。”厲長生道。

薑笙鈺被厲長生這麼一表揚,頓時破涕為笑,道:“鈺兒以後都聽叔叔的話。”

“鈺兒長大了。”厲長生適時候的拋出一句獎勵的話語,還抬起手來,輕輕的拍了拍薑笙鈺的頭發。

“氣死本太子了!”

那麵荊白玉見了,登時感覺一股火氣衝頭。他著實是看不下去了,乾脆一下子蹲在地上,也不嫌棄土地臟,用手指在地上扣來扣去。

喻青崖著實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大呼一聲:“他們說了什麼,怎麼還來了個摸頭殺?”

“崖兒,閉嘴。”喻風酌道。

蕭拓站在旁邊,有些個納罕的道:“這摸頭殺是何意思?”

喻青崖有些個沾沾自喜,道:“這你便不懂了罷?是厲大人教我的詞兒。就是摸摸頭,表示做得很好,給的獎勵。”

這摸頭殺,荊白玉也是明白的。畢竟平日裡厲長生最喜歡的便是對荊白玉用這摸頭殺。

雖然荊白玉每次都說厲長生弄壞了他的頭發,都一臉嫌棄模樣,其實心中還是很歡喜的。

然而眼下……

荊白玉眼看著厲長生這個大壞蛋,竟然去摸了薑笙鈺的頭。

“氣死我了!”

“呀,氣死人了!”

“本太子生氣了!”

荊白玉蹲在地上,一麵扣一麵嘴裡不停的叨念著。

而那邊厲長生與薑笙鈺還未說完話。

厲長生瞧著薑笙鈺仿佛已然信任了自己七八分,便又試探道:“鈺兒,先前你們怎麼的與詹國人走在了一起?那騶虞可是詹國尚南侯詹無序身邊的人?”

“正是!”

薑笙鈺如今是對厲長生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連忙道:“那騶虞原名叫做殷棋,簡直可惡至極。皆是因著他們,我才差點傷了叔叔。如今鈺兒已經決定於詹國決裂,不在與詹無序合作。那殷棋也被鈺兒扣押,若是叔叔願意,大可將他發落了!隻要叔叔一句話,鈺兒便叫人將他車裂了!以消心頭之恨。”

“莫要著急。”厲長生道:“鈺兒做的很好,但那殷棋……叔叔還有些個用處,先留著他,可好?”

“嗯!”薑笙鈺聽厲長生語氣溫柔,心中歡喜非常,立刻點點頭,道:“都聽叔叔的話,隻要叔叔歡心,什麼都是好的!”

厲長生三兩句話,將薑笙鈺拿捏的恰到好處。薑笙鈺仿佛從一匹野狼,頓時化身成一隻小忠犬,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厲長生,時刻準備討主人的歡心。

厲長生道:“你做的很好,詹國之人反複無常,不可輕信了他們,與他們合作無異於自取滅亡。”

“鈺兒明白。”薑笙鈺用力點頭,道:“若不是遇到了叔叔,鈺兒還被蒙在鼓裡!叔叔,你可要小心啊。詹國那詹無序,還準備在會盟之時偷襲叔叔!”

其實偷襲這事兒,本還有薑笙鈺一份子。

薑笙鈺與詹無序達成一致,兩國都不滿大荊的束縛,所以聯合在了一起。準備以詹國會盟為誘餌,將小太子荊白玉引誘到會盟之地。隻等詹無序與薑笙鈺兩麵聯合出兵,一起將荊國使臣團團圍了,將他們一舉剿滅。

然而現在,什麼計劃也都亂了套。

薑笙鈺見到了厲長生,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一心想的都是厲長生無疑,哪裡會叫詹無序真的對荊國使臣再做什麼。他叔叔這會兒可就在荊國使臣隊伍之中,是萬萬不可受傷的。

薑笙鈺道:“叔叔你放心,我不會叫詹國那些人打亂叔叔的計劃的。無有我薑國的助力,就詹無序身邊那幾個人,是無法在會盟之時動什麼手腳的。”

厲長生露出一個笑容,這次倒是笑得頗為真心,複又說道:“你做的很好。”

厲長生這笑可不是假笑,的確是真心之笑。詹無序果然不懷好意,但詹無序恐怕萬萬也無料到,這□□無縫的計劃,竟是突然毀於一旦。

薑笙鈺連續被厲長生表揚了三次,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赧然的有些個臉紅,道:“叔叔過獎了。所以叔叔下一步準備做什麼?到底要跟著荊國太子到什麼時候呢?什麼時候才肯跟鈺兒回大薑去?”

他一口氣問了許多,厲長生不慌不忙,真假捉摸不定的道:“如今荊國小太子對我信任非常,荊國的皇上身體不佳,恐怕也沒有多少時日好活。若是小太子即位,他年紀尚小,可是最好的傀儡。鈺兒你說,是也不是?”

“自然是。”薑笙鈺點頭。

厲長生道:“所以我暫時還不能離開。至於什麼時候與你回大薑去……至少要等到你繼承大統之日,叔叔才可安然歸去,是也不是?”

薑笙鈺有些憂愁的道:“那……那最少也要等個一兩年呢……”

薑笙鈺如今十八歲,若想要繼承大統,按照大薑的規矩,必須要及冠才可。雖然如今薑笙鈺兵權在握,在大薑說話分量十足,但他終究不能廢除祖上的規矩,是無法立刻繼承大統的。

厲長生笑著道:“不過一兩年,鈺兒莫要著急。”

幸虧還有這一兩年,厲長生心中思忖著,否則還真是苦惱要怎麼繼續留下來,不被薑笙鈺帶回薑國去。

眼下厲長生突然多了一重身份,變成了薑國太子薑笙鈺的叔叔,成了薑國的正統王族。

然而這身份隻是聽起來風光,在厲長生眼中並不看好。

一個王族之人背井離鄉,跑到荊國去做細作,如今還已經自宮做了寺人。就算薑笙鈺對他叔叔感情頗深,要將厲長生迎回薑國。但到時候,薑國上上下下,都會知道他們的王族之人已然自宮成了寺人。

厲長生覺著,自己回到薑國去,絕不是享福去的,十有**會被各種排擠各種鄙夷。

而薑笙鈺這個人,雖然瞧著是一條忠犬,但他內地裡仍然野性難馴,是一條十足的狼崽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籌劃,有自己的野心,厲長生無法保證,自己能夠長時間的束縛住薑笙鈺這匹野狼。

相對比來說,小太子荊白玉則是溫順得太多。就算偶爾會露出牙齒,一副要咬人的模樣。但被小兔子咬一口,也並不如何疼痛,總比被野狼咬一口要好上許多。

如今荊白玉年幼,比薑笙鈺小了許多,厲長生乃是從荊白玉小時候陪著他長大之人,這其中的親近,是日後旁人所不能比擬的。

這一番尋思對比下來,不論如何想,厲長生都還是更願意留在荊白玉身邊,而非選擇薑笙鈺。

但是這薑笙鈺……

眼下亦是要穩住才行。

厲長生道:“如今叔叔要去與詹國會盟,鈺兒可是要回大薑去?”

“我……”薑笙鈺有些個猶豫,他本是來與詹無序一起伏擊小太子荊白玉隊伍的,可眼下情況直轉而下,薑笙鈺出來一趟算是白跑了,的確應該立刻回到薑國去,可他有些舍不得離開。

厲長生見他那模樣,便道:“若是舍不得叔叔,鈺兒可願意再陪叔叔幾日?與叔叔一道往會盟地去。有了鈺兒陪伴,到時候若詹無序再搞什麼花樣,叔叔也不必擔憂了,是也不是?”

“陪著叔叔一同去?”薑笙鈺睜大了些許眼睛。

厲長生當下以退為進,道:“可是不願意?也是,是叔叔考慮不周。隻是能再見到鈺兒,心中歡喜壞了。鈺兒如今已經長大了,恐怕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去做,若是沒工夫陪叔叔,也沒什麼的。”

“不不!”薑笙鈺趕忙道:“鈺兒當然願意,當然有工夫了!隻是……隻是怕給叔叔添麻煩。我的身份已然暴露了,若是與荊國太子一起上路,不知道那小太子心中會不會對叔叔起疑呢。”

“原來鈺兒在為叔叔著想。”厲長生笑著道:“無須擔心,我去與那小太子說說。他如今可是最聽我話的,一準無有問題。”

“真的?”薑笙鈺道:“叔叔太厲害了!”

他們口中的小太子荊白玉,已然蹲在地上扣了半天的石子,心中將厲長生咒罵了無數遍。

“大騙子!”

“大壞蛋!”

“大……”

荊白玉平日裡規規矩矩的,哪裡會太多罵人的字眼,來回數叨著厲長生,很快便不知道用什麼新詞才好。

“閨女怎麼背地裡罵爹爹,怪不得爹爹打了個噴嚏。”

突然一道聲音從背後響起,荊白玉回頭一瞧嚇了一跳。厲長生突然回來了,悄無聲息的,著實嚇人。

荊白玉一陣驚喜,隨即板著臉道:“你還知道回來!你和那人聊得倒是開懷!我以為你跟著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厲長生聽了一笑,道:“還真是差一點,我是來與閨女你道彆的。”

“什麼?!”荊白玉不過隨口一句賭氣話罷了,瞬間臉色慘白,抓住厲長生的袖子便要跳起來。

隻是荊白玉蹲的時間太長,腿上已然麻了,根本用不上力氣,“哎呦”一聲反而摔倒在地上,摔了個大屁墩兒。

“閨女,”厲長生連忙將小太子抱起來,說:“彆激動彆激動,爹爹騙你的,逗你頑一頑罷了,瞧給我閨女摔的,可摔疼了,小裙子都臟了。”

“騙……騙人的?!”

荊白玉眼睛裡霧氣蒙蒙,眼淚眼看著就要滾落下來,結果一聽厲長生這話,瞬間卡殼在眼眶中。

荊白玉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一行鬆了口氣,一行又氣得要死,道:“厲長生你這個大壞蛋!你!你又欺負人!”

“好了好了閨女,彆生氣。”厲長生給他輕輕擦擦眼淚,道:“你臉上的底妝小心哭掉了。”

荊白玉氣得不想理厲長生,但是轉頭一瞧,發現薑笙鈺還站在一麵瞧著他們,心中危機感十足。

他趕忙死死拉住厲長生的袖子,說:“他怎麼還不走?你與他說了什麼,快告訴我。”

厲長生道:“他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走了,會跟著我們一同上路,往會盟地去。”

“什麼?!”

荊白玉已然不清楚,自己這會兒問了多少句什麼,全然傻了眼。

厲長生不慌不忙,抬頭看了看天色,說:“城門恐怕已關,我們先找戶人家住下,吃了飯慢慢說,可好?”

“不好不好!”荊白玉說:“我現在就要聽,現在就聽,你們都說了什麼?”

這裡乃是城郊,天一黑城門關閉,是無法再進城住店的,所以隻能在城郊找一戶人家,給些銀錢投個宿,將就一晚。

這裡看起來是個繁榮的小城,雖是城郊,但住戶著實不少,有幾戶人家院子挺大,看起來房舍也不錯。

厲長生叫蕭拓拿著銀錢去打點一番,很快蕭拓便返回,說已經打點好,可以前去投宿。

大家一行人往農戶而去,喻青崖回頭瞧了兩次,止不住拉了拉他爹的袖子,道:“爹,你看那個人,一直跟著我們呢。”

喻風酌無需回頭去瞧,喻青崖說的是薑笙鈺。薑笙鈺的確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隻有他一個人,並無其他。

喻風酌亦是不知厲長生與薑笙鈺說了什麼,不過看樣子,薑笙鈺對他們並無惡意。

喻風酌道:“隻有他一個,無需擔心。”

喻青崖點點頭,說:“對啊,就他一個,我都能把他打趴下。”

“嗬——”

喻風酌笑了一聲。

喻青崖道:“爹,你笑什麼啊。”

喻風酌道:“就你那三腳貓功夫,再多三個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什麼啊爹!”喻青崖嘟囔說:“不是我親爹也不能這樣損我啊,我這麼不中用啊。我可是有脾氣的,我可是會生氣的!”

喻風酌又淡淡的笑了一聲,不理他繼續往前走,隻是道:“快走,小心那些野獸追來。”

“啊!爹,等等我!”

喻青崖被一嚇唬,汗毛倒豎,回頭瞧了一眼,差點忘了那石頭圈裡還有不少野獸,他嚇得趕緊追上去,死死握住他爹喻風酌的手,說:“爹你走慢一點。”

荊白玉氣鼓鼓的被厲長生抱著進了農舍,其他人準備吃晚飯,厲長生覺著荊白玉這樣恐怕吃不下晚飯,便將他又抱進了裡麵的房間,關上門。

荊白玉叉腰坐在席上,涼颼颼的打量著厲長生。

厲長生被他的小眼神兒逗笑,道:“好了,彆賭氣了,想知道什麼,問就是了,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你說的?”荊白玉立刻繃不住小臉了,焦急的道:“他是什麼人?”

“你和他什麼關係?”

“你們為什麼長得那麼像?”

“你為什麼要帶他一起上路?”

“你們剛才都說了什麼?”

荊白玉一口氣問了許多,說罷了直捯氣兒。

厲長生倒是不著急,聽了他一口氣問完,這才說道:“他叫薑笙鈺。”

“薑笙鈺!”

荊白玉頓時驚得跳了起來,道:“薑國的太子!”

果然,小太子荊白玉是土生土長的大荊人,對於這裡的情況知之甚詳。薑國乃是戎狄之中的一支,也是大荊的附屬國之一,所以荊白玉對他們自然知道些許。而薑國的太子,便是叫做薑笙鈺的一個少年。

荊白玉早聽聞過薑笙鈺的大名,卻無曾見過,如今聽厲長生這麼一說,納罕的喊了出來。

荊白玉曾經聽他父皇說過,薑國太子小小年紀,便能文能武,而且十四歲開始帶兵上戰殺敵,兵法智謀無一不精。父皇還曾說讓他好好的向薑笙鈺學習,而眼下……

荊白玉終於見到了父皇口中傳說一般的人物,隻覺得人不如其名,見了全不是那回事,一點好感也無。

荊白玉氣哼哼的道:“好個薑笙鈺!好個薑國!他們已然是我大荊的附屬國,卻派人暗算本太子!豈有此理,回去我一定要與父皇說,叫父皇治罪於他們。”

厲長生不怎麼在意的笑笑,說:“閨女彆氣了,這薑國乃是戎狄的頭領,戎狄人皆是為他們馬首是瞻。就算皇上知道他們做了什麼,無有十足證據,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就算有了十足的證據,怕是也不會治罪於他們。若真是打破了大荊與戎狄的這層關係,就連偽裝的和平也將失去,到時候旁邊又是詹國又是戎狄,便是腹背受敵的局麵。更何況……其他小國肯定會趁火打劫,那大荊就成了眾矢之的。”

這一番分析後,荊白玉更是氣憤難當。怪不得那薑笙鈺如此肆無忌憚,薑笙鈺根本就不怕他們。

荊白玉不及再生氣什麼,心頭忽悠了一下子,道:“他是薑國的太子,那你們……你們長得這般想象,你是……你是……”

厲長生仍然坦然得緊,道:“薑笙鈺說,我是他叔叔。”

“叔叔?!”荊白玉一個猛子便跳了起來,飛撲上去,抱住厲長生,道:“這薑笙鈺,定然是老眼昏花認錯了人,肯定不是!我方才仔細瞧了瞧,你們長得根本不像。你瞧眼睛不像,鼻子不像,嘴巴也不像。他那個醜八怪,與你一點也不一樣!”

厲長生趕忙伸手接住荊白玉,生怕他一不小心摔著。聽著他那一連串的話兒,簡直被逗的不行,止不住哈哈的爽朗而笑。

“你不許笑!”荊白玉也知道,自己乃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但是他哪裡敢承認厲長生真的與薑笙鈺長得像?厲長生若真的是薑笙鈺的叔叔,指不定就要跟著薑笙鈺回到薑國去吃香的喝辣的。

厲長生笑夠了,眼看著荊白玉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仿佛自己若是再笑,他便要大哭出聲來。

厲長生咳嗽一聲,道:“閨女說不像,便不像罷,反正閨女說了算,是也不是?”

“你……你……”荊白玉聽了更是委屈,道:“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厲長生趕忙哄著,壓低了聲音小聲對荊白玉說:“我與你說個秘密。”

“什麼?”荊白玉問。

厲長生神神秘秘的道:“我全不記得薑笙鈺這個人。”

“什麼?”荊白玉仿佛重複了上一句話,但語氣大不相同。

荊白玉納罕的睜大眼睛,死死盯著厲長生,想要瞧他是不是又在騙人。

厲長生說的不錯,他的確全不記得薑笙鈺這個人。不過為何不記得,他不好與荊白玉說實話,隨便編纂的說道:“我先前被一些個宮人欺負,你也知道的,遇見太子殿下之前,我不過是個最低等的寺人罷了。當時撞到了腦袋,撿回一條命來,卻記不得以前的事情。”

“你……你這是……”荊白玉眼睛瞪得更圓更大。

厲長生胡編亂造一氣,臉色卻毫無波動,道:“我這可能是失憶了。”

“真的失憶了?”荊白玉道。

厲長生點點頭,道:“我何曾騙過你?”

“哼,”荊白玉瞪了他一眼,道:“你每日裡不騙騙我,你都渾身不舒服!”

厲長生訕訕的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反正這事兒,差不多便是這樣的。太子你要想想,就算薑笙鈺說我是他叔叔,要帶我回薑國去。可如今我已然入了宮做了寺人,這等身份回去,那些個薑國人能看得起我?指不定要如何在背後戳著我脊梁骨說話。我又何必再回去自找沒趣?”

荊白玉一聽,登時鬆了口氣,說:“那你的意思是……不回去了?”

“不回去。”厲長生點頭道:“爹爹如何舍得將這麼可人疼的閨女丟下就走?”

荊白玉一時歡喜,連厲長生占他便宜都已然不在意,大度的厲害。

厲長生反而滿臉失落的道:“太子已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乃是薑國之人……隻怕太子會嫌棄長生。就算太子不嫌棄長生,日後定然也會有人背地裡說些什麼話,對太子不好。”

“你放心!”荊白玉當下拍著他的肩膀道:“有我在,有我給你撐腰呢。這事情你不要對外說出去,咱們身邊都是信得過之人,叫他們保守秘密就是了。”

“那太子不嫌棄長生是薑國人?”厲長生說。

“就……”荊白玉差點便一口說不嫌棄,幸好他反應快極,道:“就一般般罷,看你表現,若是你惹我不高興了,我就嫌棄死你啦!”

厲長生見荊白玉露出笑容,他也露出一絲笑容來。

如此一來,不過三言兩語,薑笙鈺與荊白玉這兩個太子殿下,全部被穩住,厲長生也好抽空鬆一口氣。

“但是!”荊白玉忽然說道:“但是為什麼要叫薑笙鈺與咱們一道走啊,我不喜歡他,我瞧著他便不舒服,你快讓他走罷,我不歡心了。”

“閨女乖。”厲長生笑著:“閨女莫不是吃醋了?你放心好了,爹爹就算多了個大侄子,也最疼閨女。”

“呸!”荊白玉氣得跳了起來,道:“你,你這個大壞蛋,誰吃醋了!”

厲長生道:“好好好,先彆急。帶上薑笙鈺自然有其他用意。”

這薑笙鈺與詹無序日前聯合了要對付小太子荊白玉,會盟之地乃是最大的陷阱,若是不能將小太子荊白玉一夥人截殺在半路,也要將他們圍在會盟之地。

然而眼下裡,突然出現了厲長生這事情,叫薑笙鈺改變了主意。

厲長生道:“薑笙鈺已然綁了騶虞,說是要與詹無序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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