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緣分,何時才能出宮呢?
所幸蕭絕還算仁厚,丟她出來,還吩咐花嬤嬤送她一小袋金葉子,讓她姑且無須為衣食住行發愁,隻要每日戰戰兢兢,走過鐵索,去那邊洗漱用膳,再戰戰兢兢過來,守著宮門。
蕭絕閉關兩日,靜不下心,問花嬤嬤:“她如何?”
沒指名道姓,花嬤嬤心領神會:“蘇姑娘還在宮門口等著。”
蕭絕麵色沉沉,花嬤嬤說:“蘇姑娘不知從哪裡搞來帳篷,在息月宮門口安營紮寨,揚言,宮主您一日不見她,當麵把話說清楚,就一日不離開。”
蕭絕心緒波動,手中茶杯瞬間化為齏粉,上好紅茶蒸發於空氣中。
花嬤嬤小心窺探著他的神色:“宮主,要不要,派人趕走蘇姑娘?”
蕭絕眸光不定,最終說:“不用管她。”
小騙子,能堅持多久,何必浪費人力物力!
抱著這個心態,蕭絕沒把宮外的蘇孚當回事。
但若真說沒影響,連滿心期望沒影響的花嬤嬤都無法自欺欺人。
晨光熹微,蕭絕又一次偷偷從牆頭飛身下來。
不遠處,就是蘇孚棲身之所。
花嬤嬤走過去,蕭絕看著她,點點頭,算作招呼,徑直向主殿去,花嬤嬤叫住他:“宮主,您既然在乎,為何要將蘇姑娘趕出去?”
難道就因為蘇姑娘和那青衣侍者在藏書閣私會?
雖然不是小事,但備不住蘇姑娘說得是真話,她是為了研究宮主喜好,才和青衣侍者走得近的!
蕭絕冷淡看花嬤嬤一眼:“莫要多管閒事。”
乍一看,那瞳仁,竟泛著淺淡的紅。
花嬤嬤懷疑看錯,定睛再看,蕭絕已走遠,消失在花團錦簇,楊柳青青的拐角。
蘇孚慢慢數著日子,過去一日,就在帳篷邊放一隻海螺,海螺攢下十隻,息月宮的大門才重新開啟。
她連忙飛過去,可惜蕭絕看也未看她,運動,三點兩點,過了鐵索橋。
蘇孚眼眶紅了,花嬤嬤不落忍,狀似不經意,給她透露信息,蕭絕是去參加武林盟盟主石笑天的六十大壽。
得知目的地,蘇孚立馬找好路線,一路跌跌撞撞得跟著。
要說蕭絕真想甩開蘇孚,絕對有叫她找不到的本領,可他每每,在蘇孚走偏方向後出現。
要說蕭絕想見蘇孚,直接回頭就可以,然而整整三日,蘇孚沒和他搭上一句話。
第四日,二人行路至荒郊野嶺,不得不在山林中過夜。
蕭絕點燃篝火,掏出乾糧充饑。
蘇孚在十步遠,默默摸了摸肚皮。
她的乾糧已經吃光。
她席地而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蕭絕,好像生怕下一秒,這人就消失在眼前。
蕭絕感受到那目光,抿抿唇,將乾糧重新包好,放在石頭上,自去找山洞歇息。
山洞與此處不遠,蘇孚知道這乾糧是留給她的,彎身取時,才發現,下邊壓著水囊,她笑了笑,坐在樹下,不客氣地填飽胃部,漱口,再大口喝下幾口酒水。
縱是夏夜,山林難免潮濕寒涼,有這酒水,夜裡會好過不少。
“轟隆隆——”
“嘩——”
蘇孚的瞌睡瞬間被瓢潑大雨澆醒,閃電劈過,將整個山林照得亮如白晝。
她眼前驟然出現個落湯雞似的紅衣少年,竟是蕭歡。
他在樹上看了很久,並不知道蘇孚在打瞌睡,隻以為她經曆了淅瀝瀝的毛毛小雨,與鞭子似的連線大雨,都不願意去山洞打擾蕭絕。
不知是嫉妒還是什麼,促使他憤怒難忍:“你就這般在乎蕭絕!他不讓你靠近,你就遠遠看著?”
蘇孚揪下寬大樹葉,擋在頭頂,奇怪地看著他:“關你什麼事?你在這乾什麼?你又害蕭絕?”
蘇孚捏緊匕首。
蕭歡看著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居然瘋狂大笑起來,配合他慘白的臉色,怎麼看怎麼詭異。
蘇孚不由連連後退,蕭歡喊道:“你們皆是裝腔作勢,眼盲心瞎的偽君子,隻道我針對他,欺負他,卻不知,是他搶了我的一切!你們愛他,是因為他是息月宮宮主?那本是我的!息月宮是我的!父母是我的!”
每喊一句,他聲音中包含的內力就多一分,喊叫在山林中回蕩,震得蘇孚心肺俱疼,她暗道不好,轉身逃走。
她踉踉蹌蹌,趟過泥濘,奔向山洞。
蕭歡未追上來,隻是依舊哭著喊著,狀若瘋癲。
蘇孚不由加速,越過洞口,撞進一個乾淨的懷抱中。
蕭絕一直在山洞中,衣衫溫暖乾燥,蘇孚緊緊抱住他勁瘦的腰,在那寒潭般黑眸的注視下,委屈地告狀:“蕭歡瘋了,攻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