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忠澤罵了一聲,這李有源一大早怎麼跑到家裡來了?自己正為家中進賊而心煩,他又跑來湊什麼熱鬨。但李有源既來了,必是有什麼事情要稟報,倒也不能拒絕不見。於是錢忠澤吩咐夫人和錢杏兒道:“你們娘兒兩仔仔細細的查勘一番,看看除了那鐲子,到底還丟了什麼?我去見見李管事,也不知一大早跑來添什亂。”
趙氏忙點頭答應,錢忠澤陰沉著臉出了密室急匆匆前往前院。隻見李有源正焦急不安的站在前院之中來回踱步。錢忠澤咳嗽一聲道:“李管事,一大早的來我這裡有什麼事麼?”
李有源轉頭看見錢忠澤,忙快步迎上前來。走了快了些,腳下打了趔趄差點摔個嘴啃泥。
“東家啊,大事不好了。樓子裡……出大事了。”李有源帶著哭腔說道。
……
萬花樓後院之中,錢忠澤臉色鐵青的站在空地上,幾名護院躺在他麵前的地麵上。請來的郎中正在給兩個腿上冒著血水的護院包紮,兩名護院哀嚎之聲震動天地,疼得汙言穢語層出不窮。
郎中包紮完畢,起身來對錢忠澤躬身。錢忠澤拱手道:“張神醫,有勞了,不知傷勢如何。”
“錢東家,傷勢頗重,但性命無礙。隻是這非刀劍之傷,而是火器擊穿腿骨筋脈,這下半輩子怕是難以站立了。老朽無能,火器之傷並不知愈合之法。肉裡似乎還有異物存留,老朽也無法取出。除非挖肉取物,老朽卻沒這手段,還望另請高明。”張神醫以實相告。
張神醫話音落下,躺在地上的兩名護院更是驚天動地的叫了起來:“哎喲,哎呦,這下可完了,我們可廢了。下半輩子要成癱子了。可憐我家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兒,一家大小靠我們養活,這不是全完了麼?東家,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啊,我們是為了東家辦事才落得這般下場的啊。東家啊……”
錢忠澤皺眉喝道:“莫吵,誰說我不管了?你們放心便是,我定會請名醫給你們醫治。就算醫治不好,也會給你們個交代的。”
“好好,那才像話。哎呦,哎呦,可疼死老子了。疼啊!”兩護院大聲呻吟道。
“多謝張神醫。有勞了。”錢忠澤朝郎中拱手。
張神醫笑道:“不謝,診資十兩,承惠了。”
錢忠澤臉上肌肉跳了跳,回春堂這位張神醫果然黑的很,什麼都沒乾,十兩銀子到手了。
“給銀子,送神醫。”錢忠澤擺手道。李有源忙付了銀子,打發張神醫走人。有雜役將兩名護院抬去彆處安置,錢忠澤站在原地負手看著灰蒙蒙的天出神。
李有源湊上來到:“東翁啊,這件事,我覺得甚是蹊蹺啊。”
錢忠澤皺眉道:“如何蹊蹺?”
李有源道:“賊人自稱是什麼普陀島鯊魚寨的海匪,可這山寨根本從未聽說啊。自前年剿滅桃花島海匪之後,聽說寧海軍陸續清掃數處散落海匪,早已肅清浙東匪患,哪裡又冒出來什麼鯊魚寨海匪?膽子這麼大,跑到城裡來犯案?”
錢忠澤皺眉道:“倘非海匪,那是何人?”
李有源想了想低聲道:“東翁,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說,說了怕引起大波瀾。”
錢忠澤喝道:“什麼時候了?你還吞吞吐吐的?說。”
李有源忙點頭,湊在錢忠澤耳邊低聲道:“東翁,我聽後街上的百姓們議論,說有一輛馬車事發之後在後街木牌樓下接應賊人。有人認出了那馬車是……杭州林家的馬車。”
“什麼?當真?”錢忠澤嗔目叫道。
“絕對是真,不止一個人看到了,咱們家追出去的人也看到了。那馬車上有林家船行的記號。那時天已經蒙蒙亮,林家船行的大船標記又顯眼,很多人都瞧見了。”李有源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