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一會兒閃過那女人坐在車裡哭隻剩亂糟糟的頭發、抖動的肩膀於方向盤上;
一會兒又是她坐在他腿上,撐著他的胸口笑著同他講話;
要麼就是她遠遠地站在街對麵,似笑非笑的臉。
她瘋得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他又翻了個身,望著天花板,沒想明白他這不依不饒走馬燈式立體環繞、完全不受控製的思想到底是想乾嘛。
……伸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進入微信,在各種未讀信息裡一路往下滑,滑到最底了,也沒選好他想要和誰聊兩句。
哦。
他根本沒有謝雲的微信。
操。
陸鸞麵無表情地扔開了手機。
*
醉仙樓。
並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嚴重影響了另外一個年輕人的作息,此時謝小姐已經遭到了報應:她被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堵在醉仙樓的門前。
按照慣例,謝雲每天都會在晚餐過後會回醫院坐在病床邊陪謝國平發呆至宵禁,許湛知道她的這個雷打不動的行程,並且想起了之前那份摔在地上的佛跳牆……
謝雲可能不太管家裡的事,但她是個孝順女。
謝國平想要的佛跳牆,哪怕他現在昏迷不醒,謝雲也會隨時準備好,等他醒來隨時可以用到。
所以許湛在醉仙樓守株待兔。
果然被他等到。
“姐,你怎麼不接我電話。”
此時此刻,高大的男人身著合體的休閒服,襯得他寬闊的肩膀和長腿恰好,引來不少過路人欣賞的目光。
他微垂著頭顱,注視著麵前撇開頭的女人。
見她不搭理自己,他露出一絲絲在外人麵前絕不會有的卑微討好的模樣,伸手輕輕拉扯了下她的衣袖。
隻有這個時候,許少爺才會露出一絲絲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該有的神情。
“我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你都不接,我很擔心……你是不是還在生我氣?對不起,可是那天是爸爸說可以讓三叔他們進去,不信等他醒來,你去問他。”
許湛的嗓音溫和又有耐心,他在解釋那日的事情。
他臉已經消腫了不少,似乎又恢複了平日裡那副優雅又從容,完全不見那日在醫院的狼狽。
謝雲掀起眼皮子掃了他一眼,始終不太信他說的話。
她淡道:“我說了,彆叫我姐,我不是你姐。”
她眉目冷漠。
許湛卻仿佛不受影響。
他變魔術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淺綠色方形的首飾盒,“那天陪人逛街的時候,看見這個,覺得很適合你,”他指尖一彈,首飾盒應聲打開,“所以買來送你。”
謝雲看了一眼,首飾盒裡躺著一對VCA經典四葉草造型的滿鑽耳釘。
十幾萬的耳釘,他倒是說買就買。
謝雲沒多大反應,盯著看了一會兒,無動於衷地問:“買這麼大禮送給我,你女朋友沒有跟你鬨?”
“鬨什麼,你是我姐,她不敢。”許湛表情淡然,沒有否認自己就是陪“女朋友”逛街,隻是一邊拿起一枚耳釘,俯身湊過來,“我給你戴上。”
熟悉的古龍水味逼近,謝雲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背撞到了醉仙樓擺在外麵的燈牌才停下來,偏頭下意識閃躲的動作看在彆人眼裡,反而像是她乖乖地轉過頭,做出配合他要替她戴上飾品的動作……
“許湛,不要碰我。”
“噓,彆動。”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的噴灑在她的麵頰一側,醞釀出一絲絲曖昧的氣息。
謝雲垂眼,睫毛微顫,蹙眉。
他眸色漸深,略微冰涼的指尖撩起她耳邊的發彆至耳後,拇指腹揉搓了下她的耳垂……她的指尖握入掌心,在她繃不住前,他終於找到了她的耳洞,把那枚耳釘戴上。
另外一隻耳釘還想同樣操作,謝雲一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許湛瞥了她一眼微不自然的臉色,笑了下,退開來,又自顧自垂眼看了一會兒她帶著那枚滿鑽耳釘的耳朵……霓虹燈下,耳廓微泛著粉色,顯得異常小巧可愛。
他露出個滿意的神情,如同審視自己打扮好的洋娃娃後會有的樣子,且絲毫不加掩飾。
謝雲心裡仿佛爬上了一萬隻螞蟻。
她知道許湛是什麼意思,跟她道歉,買禮討好,想要息事寧人,說點什麼一家人哪裡有隔夜仇的話。
如果可以,謝雲也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在他把謝三叔放進病房的那一刻,她已經不像曾經那樣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謝雲抬手,取下他戴上的耳釘。
“阿湛,不要用你在外麵對付女人那套對付我,”她把耳釘放回盒子裡,遞回給許湛,“我覺得很惡心。”
垂眼看著遞至眼皮下的首飾盒。
方才還一臉溫存的男人,那張英俊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