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十分無語, 想說什麼見他們興致盎然又咽了回去。
等她反應過來,那幾人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了。
那座標誌性建築處在村子的中間,不管是從哪個方向過去, 路程都是一樣的。
齊歡和秦畫倒是聊得歡, 幾個男人在旁邊四處張望,而南星心不在焉跟在後麵, 看得出來有些抗拒。
可如果說要回去,就得一個人麵對那些罐子,還會引起楚逢月的懷疑, 所以她隻能跟著走。
她不情願, 楚逢月倒是來了興趣, 懶洋洋掀起眼皮,瞥了前麵的人一眼。
“還真是故意躲著我們,”秦畫瞥見地裡匆匆而過的一抹衣角,無語道:“我們又不是洪水猛獸。”
“難道是節目組的安排?製造神秘感恐慌感?不然我們這幾天待的也太順心了吧。”齊歡在心裡補了一句——
除了半夜往身上爬的蟲子。
“可能是。”鬱金奇怪道:“剛才這一路走來, 沒有看到有診所, 村裡難道沒有赤腳醫生嗎?”
“也可能是少數民族的村醫,就是普通的民宅, 從外麵看不出來。”沈斯年慢斯條理道。
幾人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楚逢月對此不發表意見。
他們發現幾乎每過兩百米, 就有一塊藥田, 而且打理的井然有序, 顯然就像節目組說的那樣。
村民的經濟來源就是中草藥,所以自然格外上心。
在田邊看到有艾草,但不知道是野生的還是村民自己種的,再怎麼眼巴巴看著也隻能作罷。
邊走邊看,大概有二十分鐘, 才到建築前麵。
遠看還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當你站在屋簷下,抬頭仰望,就會覺得斜飛的屋簷像是一把彎刀——
隨時有可能落下傷人。
秦畫呼吸一滯,下意識從屋簷下離開,退到楚逢月身邊。
本能的直覺告訴她,這裡很危險,快離開!
“我們要不彆進去了吧……”她抓著楚逢月的胳膊,輕聲道:“反正我們房間又沒有蟲子爬。”
隻要有楚逢月在,她麵臨的最大危險,就是楚逢月。
彆的都不用擔心。
楚逢月點頭:“行啊,走吧。”
她又沒有好奇心,也不想惹麻煩。
沈斯年猶豫片刻,雖然挺感興趣的,但還是選擇轉身和楚逢月一起走。
他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蟲子爬,有沒有艾草都可以。
“南老師?”齊歡喊了兩聲,見南星充耳不聞,像是受了什麼吸引一樣,跨過門檻抬腳走進去,她驚慌道:“楚老師!南老師好像不太對勁!”
“她對不對勁關我們什麼……”秦畫還沒說完,就見女人撥開她的手,往大門口走。
南星肯定是身上有什麼東西和這裡有關聯,她討厭南星不假,但也不想因為她驚動村裡的東西。
簡而言之就是不想南星惹事。
秦畫不知道,以為她是不想南星出事,氣得跺腳但還是跟了上去——
“她這種人你管她做什麼,活該讓她吃點苦頭!”
“抓住她的手。”楚逢月瞥了女孩一眼,“捂著嘴把人帶走。”
“啊?”
秦畫還沒反應過來,沈斯年和陸致遠察覺到南星不對,前者低聲說了句得罪了,將女人的手反剪在身後。
後者寬大的手掌直接捂住她的嘴,無視她的掙紮,跟著楚逢月往回走。
“慢著——”
身穿深藍色土布衣服的族老拄著拐杖,步伐緩慢卻穩重,朝門口而來。
看到這群外鄉人,他神色不快。
被嚇了一跳,秦畫回神,訝異道:“他竟然會普通話?!”
這句話讓其餘幾人莫名其妙,會普通話很奇怪嗎?
楚逢月沒有搭理女孩,停住腳步,轉身,神色淡然看向老者。
對上她的眼睛,老者先是一愣,隨機皺眉,厲喝道:“難道沒有人和你們說過不要在村子裡到處亂跑?”
“不好意思,我們看到藥田裡有艾草,不知道能不能摘,又看不到村裡的人所以才想過來問問。”齊歡雖然也被嚇到,但還是唯唯諾諾解釋。
“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立刻離開村子!”族老手裡的拐杖往青石板上用力一杵——
“這裡不歡迎你們!”
“……三叔公。”村長快步而來,他用方言在族老耳邊嘀咕幾句,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麼說動了他,族老憤然而去。
走的時候還神色忌憚看了眼楚逢月。
“不好意思啊諸位。”村長露出和善的笑容,歉意道:“我們村子比較傳統,不太喜歡外來人口而且到處種了藥材,怕你們不知情踩壞。”
他無奈道:“節目組應該也和你們講過,沒必要還是彆到處跑,免得有些不知情的村民對你們抱有敵意。”
這話隱隱帶些指責,秦畫這麼厚臉皮的聽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算這個房子有古怪也是自己湊過來的,人家壓根沒叫你來。
“這裡是我們村子的祠堂,外人不能進。”村長又說,“幾位如果沒有什麼事,還是回去吧,缺什麼我讓人給你們送過去。”
這完全是看到六十萬的份上,不然完全不會這麼和聲和氣。
錢還沒到手,先忍一忍。
“我們就是想要一點艾草。”鬱金見他好說話,膽子也大了起來:“昨天晚上睡覺床上有蟲子爬。”
村長神色微妙:“呃,好,我帶你們去摘吧。”
“謝謝。”
楚逢月一直沒出聲,掐著南星的胳膊,沈斯年和陸致遠早就鬆手了。
見她沒有異樣。兩個男人都鬆了一口氣。
一道黑影竄了出來,秦畫下意識跳開:“什麼東西——”
村長彎腰,將黑影抱起來,順了順它的毛:“一隻野貓,不會咬人的。”
黑貓在他懷裡很溫順,綠幽幽的瞳孔盯著南星看。
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女人又開始掙紮。
“這位……是怎麼了?”村長眸子微眯,“是哪裡不舒服嗎?要是在村裡出了事我們也沒辦法和節目組交待,不然去看看村醫?”
“怕貓。”楚逢月輕描淡寫道:“不用管她。”
女人手上稍微用力,南星恢複平靜。
“是嗎。”村長多看了她兩眼,收回目光,“走吧,帶你們去拔艾草。”
幾人又跟著他去藥田裡,村長把貓放下來,扯了幾根長一點的艾草遞給鬱金:“這些都是野生的,你們住的房子後麵也有,下次可以自己采。”
頓了一下,他說:“下次儘量不要出來到處走動了,村裡的孩子也沒怎麼見過外人,看到你們會怕的。”
這句話讓鬱金和齊歡立刻生出愧疚,因為自己給彆人添了麻煩,他們總覺得不好意思。
陸致遠和沈斯年對視了一眼,南星在祠堂門口失控,估計是有什麼氣場衝撞了她或者被……附身了。
這是和楚逢月相處太久,他們耳濡目染得出的結論。
至於她為什麼會這樣,多半是祠堂裡有什麼東西。
難怪在門口莫名心驚肉跳。
村長拔了一捆艾草交給他們,又叮囑了幾句,帶著黑貓離開了。
經過楚逢月身邊時,他不動聲色瞥向南星,眼底帶著狐疑和若有所思。
嘉賓們又回到平房,看到他們,網友還沒來得及激動,直播間直接被煙霧籠罩。
「所以這個艾草得多久才能熏完?本來就隻有白天能看看,現在他們都在外麵又看不到了qaq」
「節目組為什麼不能在外麵裝一個攝像機啊,不對準門口,就覆蓋院子不行嗎嚶嚶嚶」
點燃的艾草在房間裡熏,齊歡趕緊把門窗都關上,跑到外麵院子裡。
直到這時,才有空注意南星。
可能是最近反常太多,已經習慣了,所以南星的異樣和她晚上能睡個好覺相比,不值一提。
秦畫見女人直勾勾地看著門口,有些發怵:“她這是怎麼了?中邪了?”
“差不多。”楚逢月下巴微抬,“去廚房給我倒杯水來。”
“你喊我?”秦畫不敢置信。
不過看到南星這呆滯的模樣,心裡那口氣順了一些,屁顛屁顛地去了。
「秦畫!看這裡!看鏡頭啊!彆晃——」
「得,又出去了(攤手jpg.)」
沒一會兒,她端著一杯從大礦泉水瓶倒出來的飲用水,雙手捧著遞給楚逢月——
“就知道支使我。”
語氣雖然不太好,倒是看表情明顯是很情願的。
楚逢月慢悠悠喝了一口,還不忘說:“謝謝。”
本來還有點傲嬌的女孩頓時開心起來,看到南星更開心了。
“她沒事吧?”陸致遠雖然懷疑南星,但多少有些擔憂。
“過一陣就好了。”楚逢月不鹹不淡睇他,“剛才捂她嘴的時候你也沒手下留情,現在裝什麼深情。”
“……”陸致遠無話可說,他走到另一邊的門檻旁邊坐下,抬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
沈斯年看了他一眼,溫聲問:“楚小姐,南老師這種情況是不是和祠堂有關?”
“是,也不是。”楚逢月沒賣關子,“祠堂有部分原因,她自身也脫不了關係。”
“她身上有東西是出自這裡的。”
“砰——”
陸致遠的手肘猛然撞到門板上,他眼也不眨盯著楚逢月看。
男人起身,走到她麵前,鄭重道:“楚小姐,以前多有冒犯,我向你賠罪。”
秦江都能彎腰,他為什麼不可以?
他隻想弄清楚真相。
楚逢月不躲不避,受了他這一禮。
“想問什麼,問吧。”
陸致遠看了眼周圍幾人,特彆是伸長了脖子準備光明正大偷看的女孩,他苦笑。
“可以換個地方嗎?”多少有點丟臉,他不是那種願意把醜事在眾人麵前宣揚的人。
“可以。”楚逢月沒有拒絕,把一臉看戲的女孩撥開,對男人說:“去外麵。”
見她不帶自己,秦畫剛要跟上去,女人回頭不輕不重瞥了她一眼。
“好叭,我不去就是了。”還隱約帶著點委屈。
楚逢月哼笑,給女孩派了個任務。
“在這看著她,要是想往外麵跑,你就掐她胳膊這兒。”指了個位置,“這個穴位,可以稍微用點力,我不介意你公報私仇。”
秦畫聽完眼前一亮,她喜歡這種活!
除了在菜裡放花椒害她,南星還迷亂她心智,讓她在全網麵前出醜。
這個仇她可一直記著呢!
南章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動作,要是他就這麼忍氣吞聲算了,秦畫就打算把南星當年和他的DNA鑒定書發布出去。
讓豪門圈子都以為他戴了綠帽子,這樣他絕對不能忍!南星的身份肯定會由他自己捅出來。
秦畫還在籌劃,怎麼幫楚逢月報仇。
畢竟這女人雖然有那麼點拽拽的樣子吧,到底幫過她好幾次。
而且她跟蹤南星去青竹小築的時候,給楚逢月打電話,她真的來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秦畫對她所有的誤解都煙消雲散,有些人表麵上看著囂張,實則心地善良。
而某些人看著像是溫順小白兔,背地裡卻整天謀算著怎麼害人。
南星要真有表麵上這麼溫良,怎麼還能心安理得占了不屬於她的位置和資源呢。
溫柔?善良?騙鬼去吧!
鬱金和齊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兩人麵麵相覷,顯然不太懂發生了什麼。
好像是南老師中邪了?然後陸老師也有些不對勁。
前者小聲問沈斯年:“沈老師,陸老師是不是也……”
“嗯?”沈斯年在用衣角擦鏡片,對於他的話十分不解。
“是不是也中邪了啊!”鬱金問出來後,愈發覺得是這樣。
沈斯年哭笑不得,但還是回了一句:“放心,有楚老師在,不會有什麼事的。”
“那就好。不過明天我們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裡,不要跑出去了吧。”拿回來的艾草夠他們熏兩三次屋子,而且村長也說了,屋子後麵也有,可以隨便拔。
沈斯年點頭,表示認同。
外麵。
陸致遠問出自己壓在心底許久的疑惑——
“當初我和秦江因為趙竹音反目成仇,是不是被她迷惑了?”
“是啊。”楚逢月毫不猶豫回應:“這不是顯而易見呢嗎?你們不過是普通的高中同學,之前交集也不多,怎麼可能莫名其妙產生情愫?還和從小到大的兄弟翻臉。”
“……我知道了。”陸致遠臉色麻木:“那南星呢,也在騙我嗎。”
“嗯。”楚逢月瞄了眼阿蘇家的房子,漫不經心道:“她應該是和趙竹音有什麼交易。”
“而且,肖晃出車禍那次,多半和她有關。”
目前來看南星沒有和紀家聯係上,但這件事很可能是趙竹音示意紀凱雲做的。
紀凱雲知道是幫自己的女兒,肯定欣然答應。
陸致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喉結滾動,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從他額角暴突的青筋,能看出男人此時盛怒的心情。
該說的都說了,楚逢月朝斜對麵擺擺手,躲在圍牆後麵的小腦袋立馬縮了回去。
女人輕聲笑了一下,她今天可沒有去山上找蘑菇的打算。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南星已經緩過神來,她下意識伸手握著脖子上的銀吊墜,眼神有些空洞。
陸致遠看到她,被戲耍的惱怒湧上心頭。
他沒有絲毫懷疑就相信了楚逢月的話,因為覺得女人不屑於用這種手段對付汙蔑南星。
她的言行舉止都是坦坦蕩蕩的,不會藏著掖著。
想要發作,可就這樣太便宜她了。
她想要什麼?不就是想嫁進陸家,陸夫人的身份能帶給她好處嗎。
既然是這樣,就給她希望,再讓她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
本以為觸手可及的東西,轉眼就一瞬成空。
見她已經沒事了,秦畫撇嘴,還沒來得及掐呢。
沒勁透了!
到了中午,又是新一輪的做飯,齊歡和鬱金在念叨著做泡菜,“放幾個仔薑、再放豇豆和藠頭,可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