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1 / 2)

望門男寡 蜀七 13018 字 8個月前

雖然不是什麼特彆高檔的小區, 但趙誌文買房還是很有眼光的,這片區域房價近幾年來漲得很高,而且交通便捷,小區兩個門的門外都有地鐵,離市中心隻需要坐三站,不到二十分鐘的就能到大型商場。

進小區的時候得在門衛那登記,門衛通知戶主以後才能放他們進去。

“您好, 您有訪客。”門衛按下趙誌文家的門牌號。

趙誌文的聲音完全就是典型中年男人的聲音, 還帶著濃濃的家鄉口音,聽著就讓尤銘覺得親切,但這親切隻是對口音而言。

小時候尤爸爸也是這樣的口音,很長一段時間內, 聽見有這種口音的人尤銘都叫爸爸。

趙誌文聽見是尤銘他們來訪的時候沉默了幾秒,明顯是不想放他們上去。

“趙叔叔。”尤銘對著通話器說,“您不讓我們進去的話, 那就隻能法院見了。”

趙誌文:“讓他們上來吧。”

門衛幫他們刷了卡。

站在趙誌文家門口, 尤銘看著自己的父親,尤爸爸做生意其實不是很厲害, 他不夠圓滑,也不夠會看人臉色,但是尤爸爸是個實心眼的人, 無論生意是好是壞都不會偷斤少兩。

加上尤媽媽在後麵把持著, 尤爸爸其實不怎麼花錢, 他手裡頭錢也有限, 能用的基本都是尤媽媽允許他用的,再想要錢就要找尤媽媽申請。

其實尤銘明白尤爸爸的心態,在成家之前,尤家沒有帶給尤爸爸一點家庭溫暖,不是長子,又以犧牲兄弟們為代價去讀書,他慢慢就養成了討好彆人的性格,他覺得自己對彆人好,再好一點,彆人也會對他好。

這種討好型人格養成以後很難改,哪怕尤爸爸現在已經有了和睦的家庭,有恩愛的妻子,懂事的兒子,都不好改。

但尤銘還是有信心的,畢竟尤爸爸以前那麼愚孝,現在也不跟爺爺他們來往了。

人不是說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成熟,人有時候是在一瞬間成熟的。

站在電梯裡,趙誌文住在十八樓。

尤銘:“他當年幫了您,您要回報,我可以理解,也尊重您的想法。”

尤爸爸一愣,他一直以為兒子還要批評他,沒想到兒子這麼善解人意,刹那間就要抱上去。

尤銘側身躲過父親的擁抱,又說:“但您不該瞞著我跟媽,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應該商量著來,而不是各顧各的,您說對不對?要是我媽瞞著您把家裡的錢和東西給外人,您是什麼感覺?”

尤爸爸歎了口氣:“當年我窮的時候,他也給我借過錢,我沒告訴你媽,怕你媽壓力大,你媽固執,不願意找人借錢。那時候他也才工作,一個月就幾百塊錢的工資,硬生生給我湊了兩千多,人們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也沒想到……”

不知道為什麼,窮的時候真心換真心,富裕了,卻不能同富貴。

尤銘想著剛創業時的父母,最窮的時候他們一天就吃兩個饅頭,和自家泡的榨菜。

那時候對他們而言,兩千多塊錢確實是雪中送炭的巨款了,尤銘能理解尤爸爸的心情,但不能理解尤爸爸的做法。

“你就算要幫忙,也不是直接拿錢。”尤銘走出電梯,“我去跟趙叔叔說說看吧。”

“他講道理,我也講道理,他不講道理的話,您也不要怪我說話難聽。”

尤爸爸點點頭,眉眼耷拉著,精神很不好。

尤銘敲開了趙家的門,開門的就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穿著一身家居服,頭發早白,但是人看著麵相並不太差,尤銘都覺得有些奇怪,這樣的麵相,按理說不應該是個刻薄人。

“趙叔叔對吧?我是尤銘。”尤銘走進趙家的門,尤爸爸也跟著走進來。

趙誌文側開,讓他們進去:“你們坐吧,我去給你倒茶。”

尤銘和尤爸爸坐到沙發上。

趙誌文把茶杯放到他們麵前,自己坐到單人沙發上,他有些瘦,準確的說不是有些,而是極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了什麼重病,他輕咳了兩聲,緩了緩才說:“我知道你們是為了什麼過來。”

尤銘禮貌地說:“那我就不用說太多了。”

趙誌文從懷裡掏出一張卡,遞給尤銘:“這裡麵是一百萬,還有三十萬給我時間湊一湊。”

尤銘和尤爸爸都愣住了。

不應該這麼容易啊,聽尤爸爸老朋友說的,趙誌文不像是要還錢的樣子。

趙誌文抿著唇,歎息道:“這段時間我精神出了點問題,記憶力下降,有時候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上次和老朋友出去吃飯,他們說我跟他們說老尤是凱子。”

“我是真不記得了。”

“老尤對我什麼樣,我心裡有數,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知道你們家出事之後,我就讓我兒子把房子賣了,重新去買了一個小點的,幸好這幾年我們這邊的房價漲得快,換房子的差價有一百多萬。”

尤爸爸看著那張卡,人有點恍惚。

趙誌文:“本來說之前就要把錢還你,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給。”

趙誌文眉頭緊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跟鬼迷心竅一樣。”

尤銘並不懷疑趙誌文說的話,因為賣房子不是一兩天就能賣的,而且他們今天才決定過來,他不會提前得知消息。

尤銘看著趙誌文,看他腫脹的眼袋和發青的眼眶。

“您最近有沒有去什麼地方?”尤銘忽然問,“墓地,或其他地方?”

趙誌文一愣,表情有點恐懼:“去過,之前我回老家掃墓,我那以前都是土葬,那天下小雨,我就一個人去了。”

說到這個,趙誌文臉上又無法掩飾的驚恐:“掃完墓我想回去,但是一直走不出去,那一塊我特彆熟,我小時候就是在那座山上長大的。”

“後來我累了,就在一塊大石頭旁邊坐著休息。”

“再後來,我就被我兒子叫醒了,說我一整天都沒回家,他們大半夜出來找我,就發現我抱著人家的墓碑睡得正香。”

“而且那就是出山的最後一段路。”趙誌文喝了口水,嘴唇有些顫抖,“但是我一直走不出去。”

尤銘:“我冒昧的問一下,您還記得您抱著的那塊墓碑的主人是誰嗎?”

趙誌文連忙點頭:“記得,那人在我們那很出名,他也姓趙,趙大成,以前在我們那就是個混混,混了接近一輩子,人品不太行,就愛借錢,借了也不還,還愛喝酒,喝醉了就打人,他兩個老婆都是被他打走的。”

“後來他酒精中毒,人沒了,還是村裡人湊錢給他下的葬。”

“您回來以後有沒有什麼變化?”尤銘問,“您家裡人跟您說過嗎?”

趙誌文:“我對很多時候的事都沒什麼記憶,但他們說我有時候……人特彆奇怪,發脾氣,罵人,還想喝酒,他們沒給我買我還想打他們……”

他越說,臉色就越白:“我是不是中邪了?”

“我現在想想,我沒記憶的那段時間,跟趙大成一模一樣。”他咽了口唾沫,“我老婆說伺候不了我,搬去跟兒子兒媳住了。”

趙誌文眼裡有些濕潤,他吸吸鼻子,笑得有些尷尬:“彆見怪,隻是我這麼大年紀了,忽然成了孤家寡人,我有點難接受。”

趙誌文跟尤爸爸一樣,也是他們老家難得出的一個高中生。

娶的老婆以前是中學老師,兒子是中央美院畢業,一家人的受教育程度都不算低。

尤爸爸看著自己這個老朋友,歎了口氣:“那你該跟我說,你不知道你那話多傷人。”

趙誌文低著頭,不敢去看尤爸爸。

尤銘:“您這有紙筆嗎?”

趙誌文連忙說:“有,有宣紙和毛筆。”

尤銘說道:“您寫個字拿給我看吧,隨便寫什麼,就寫您現在最想寫的字。”

這話一出口,尤爸爸和趙誌文都愣住了。

趙誌文看著尤爸爸:“小銘還會這個?”

尤爸爸也一臉迷茫:“彆問我,我也是剛知道,不比你早。”

尤銘笑著說:“就是看過幾本雜書,也不一定準,試試看吧。”

趙誌文明白了,這就是年輕人試著玩,他笑了笑:“我去寫。”

等他把寫好的字拿過來,尤銘已經把這屋子打量過一遍了,他沒有把露水帶出來,憑眼睛發現不了什麼,這還是學藝不精,如果真把方術摸透了,是可以自己給自己開眼的。

尤銘接過那張紙。

趙誌文寫了個“縱”字。

尤銘看著字。

尤爸爸連忙問道:“看出什麼了嗎?”

趙誌文也好奇,雖然聽說過解字,但還是第一次真的看見。

尤銘沒有解釋,他自己基本功不紮實,能有自己的解釋,但是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趙叔叔,這樣,我晚上再來打擾您。”尤銘說道,“咱們試試吧,晚上成功的幾率比較大。”

趙誌文驚訝道:“小銘還會驅邪?我之前精神出問題就是因為這個吧?我之前也聽人說過這種事,隻是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尤銘說道:“隻能試試,我也不太會。”

趙誌文艱難地笑了笑:“實在沒辦法,我估計就隻能去精神病院了,免得拖累了我老婆和孩子。”

他兒子現在要上班,媳婦也是職業女性,兩口子生活過得也辛苦,如果有了孩子,勢必有一個要回家帶孩子,畢竟總丟給保姆也不是回事,他如果以後情況越來越嚴重,需要人照顧,就是給家人添麻煩,他寧願住到精神病院或養老院去。

“那我們就先走了。”尤銘和尤爸爸站起來。

趙誌文把他們送到小區門口才回去。

等他走以後,尤爸爸才對尤銘說:“他說的是真的嗎?這事兒怎麼那麼懸?”

尤銘:“爸,您先回去吧,我要去找個朋友。”

尤爸爸點點頭:“那你要小心,爸每隔半小時給你打個電話,你要接啊。”

尤銘微笑著說:“知道了,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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