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在趙穆身上的邪靈不在唇齒間,而在咽喉, 尤銘耗費了一些時間才抓住它。
這種邪靈不屬於任何一種生靈, 它沒有生前也沒有死後,隻是虛空中孕育的一股氣, 隨著時間流逝有了一點微弱的意識,尋找剛投胎的寄主寄生。
它是一種從某方麵來說無敵的邪靈。
因為任何妖魔鬼怪, 都不可能在人還被孕育在母體裡的時候對人的魂魄做什麼。
但它可以。
這種邪靈也很少見, 就連古籍中也少有記載。
周遠和楊榮寶都不知道, 隻有江予安給尤銘的方術書上有記載。
太過少見, 又不知道怎麼對付, 那就索性不記了。
尤銘的指尖帶著淺色的光霧, 他抓住那團深紫色的依附在趙穆咽喉處的邪靈, 小心翼翼地抽拉出來。
周遠和楊榮寶就在一邊看著,楊榮寶驚訝地說:“竟然長這樣?它有意識嗎?”
尤銘抓著它, 看著江予安。
江予安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再次伸手在趙穆魂魄的額間一點, 魂魄化為一縷青煙重回自己的身體裡, 但不會立刻醒來, 趙穆就跟沒有骨頭一樣癱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在昏睡還是昏迷,不過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
紫色的煙霧像團柔軟的棉花, 剛拉出來的時候很小, 不過在空氣裡停滯了幾秒, 竟然有成年男性的拳頭那麼大。
它似乎想逃, 在尤銘的手裡拚命掙紮,但這是無用功,尤銘的手稍稍用力,邪靈就尖聲尖氣地喊:“放開我!放開我!”
它的聲音很像小孩,奶聲奶氣,但分辨不出男女。
楊榮寶走過來戳了它一下,不可思議地說:“好軟。”
尤銘把它拿高了一些。
煙霧中突然彈出兩隻眼睛,正圓形的眼睛,竟然還有眼白和瞳孔,但瞳孔很大眼白隻有一點點,看上去很像公仔,還有點萌。
但是沒有鼻子沒有嘴。
這雙眼睛盯著尤銘,邪靈哭嚎道:“我要回家!”
尤銘麵無表情地問它:“哪裡是你的家?”
邪靈的身體幻化出一根手指,指著椅子上的趙穆,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那裡,我家在那裡。”
尤銘冷漠無情地說:“那是彆人的魂魄,不是你的家。”
邪靈大哭不止:“我不管!那就是我的家!你們壞!都是壞人!”
周遠在一邊說:“隻是開了點神智而已,還沒有長成。”
尤銘點頭。
楊榮寶問:“要把它怎麼辦?”
周遠:“封印起來吧。”
尤銘沒意見。
邪靈聽見周遠的話就不哭了,像小孩子忍哭一樣,哽咽地說:“不要封印我……我有好乖……”
尤銘:“你做了壞事。”
邪靈抽泣地更厲害了:“我沒有做壞事,那是我的本能,就像你們人類要吃飯一樣,你們不覺得吃飯是壞事,憑什麼覺得我做的是壞事?”
眾人:“……”
楊榮寶:“我、我覺得它說的有道理……”
尤銘陷入了沉默。
周遠也不說話了。
還是江予安笑道:“要不然把它交給我?”
幾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江予安,江予安伸出手,剛剛怎麼都逃不出尤銘手心的邪靈就瞬間出現在了江予安手上。
邪靈在江予安手上乖巧的像個鵪鶉,哪怕江予安沒有抓住它,它也沒有動,更沒有掙紮逃離。
周遠警惕地問道:“你準備怎麼處理它?”
江予安勾唇一笑:“讓它經曆社會主義價值觀的洗禮?成為一個造福社會的邪靈?”
尤銘最先捧場:“我覺得這樣很好。”
楊榮寶在旁邊裝傻,反正他也沒有能處理這隻邪靈的辦法。
周遠眉頭緊皺,他相信尤銘,但不代表他也相信江予安。
人和鬼畢竟不是同一種生物。
江予安低頭問邪靈:“你覺得呢?”
邪靈的聲音都哆嗦了:“好、好的呀。”
“那我們就把邪靈帶走了。”尤銘對周遠他們說,“後續的事我也會告訴你們。”
“趙穆可能還要睡一會兒。”
“好。”楊榮寶看周遠還在發呆,就送尤銘和江予安走到門口,門一打開,羅貝和楊軒還蹲在門外聊天,楊榮寶說,“那你們一路小心啊。”
尤銘衝他笑了笑。
江予安拉住了尤銘的手。
羅貝和楊軒就這麼目送著尤銘和江予安離開,目光糾葛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羅貝歎了口氣,楊軒也歎了口氣。
“你們倆進來坐吧,已經處理好了,等人醒了你們就能走了。”楊榮寶讓羅貝他們進去。
羅貝湊在楊榮寶旁邊問:“楊大師,我男朋友真沒事了?”
楊榮寶:“沒事了,以後也不會烏鴉嘴了。”
羅貝鬆了口氣,又問:“他控製欲那麼強,也是烏鴉嘴的問題嗎?”
楊榮寶搖頭:“那是個人性格。”
羅貝:“……”
臥槽,早知道就不說複合了。
趙穆睡了足足兩個小時才起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坐在椅子上,腰酸背痛,尤其是脖子,全身的骨頭都在酸痛,比去健身房還要累,這種感覺像是運動過度一樣。
他抬起頭,腦子還有點暈,揉了揉眼睛才問:“已經結束了?我夢見我站在椅子前麵,椅子上還躺了一個我。”
楊榮寶說:“你沒做夢,你當時魂魄離體,身體還在椅子上。”
趙穆一僵,雖然是自己親眼所見,但是現實和夢境竟然有些分不清楚,他擺擺手:“彆管是夢還是現實,我現在已經好了對吧?”
他態度實在不怎麼樣,楊榮寶對他的態度也不怎麼樣,一臉冷淡地說:“對,以後你隨便說話,報酬你看是用什麼辦法支付。”
趙穆掏出手機:“隨便。”
等他給完錢,楊榮寶就十分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這錢楊榮寶還要給尤銘轉過去,尤銘拿大頭,他轉的時候還很不好意思。
轉頭問周遠:“我們什麼都沒乾,就提供了場地,拿錢總有點心慌。”
周遠沒回話,正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楊榮寶翻了個白眼:“你不要錢了?”
周遠清冷的聲音這才傳來:“我不需要,你拿吧。”
楊榮寶:“……”
果然有錢人跟窮人的區彆就是這麼大,周遠根本不指著這點錢過日子,人家十多歲就跟著家裡的長輩去做法,這麼多年下來,估計能在存款裡洗澡了。
“那我就自己收了啊。”楊榮寶把給尤銘的錢轉過去,自己隻留了一點點。
他最近可不富裕,想多存點錢買房子。
現在這邊的房間也變成五萬一平起步了。
楊榮寶歎氣道:“聽說去年也才三萬呢。”
周遠忽然站起來,楊榮寶被嚇了一跳。
楊榮寶:“你怎麼了?羊癲瘋?”
周遠看了眼楊榮寶,他有時候都羨慕楊榮寶的性格,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不知道是真的灑脫還是腦子空空如也。
周遠沒說話,自顧自地回了房間。
楊榮寶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神經病啊?”
尤銘打車回家,他出來的時候就沒開車,在小區門口叫了網約車,這邊的出租太少,偶爾過一輛裡麵都坐著人。
兩人坐進車裡,車裡開著空調,尤銘靠著座椅閉上眼睛養神。
江予安還握著尤銘的手。
前麵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兩人一眼,嘴角撇下去。
下車的時候尤銘是被江予安叫醒的,他聽見司機在前麵說:“到目的地了,請給我一個五星好評,謝謝。”
尤銘:“我會的,辛苦了。”
等人走了,司機才歎了口氣。
這麼懂禮貌的小夥子,怎麼是個基佬呢?
尤銘和江予安走在小區的花園內,此時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一整個白天都耗費在趙穆身上。
因為有江予安在,所以他們才能在白天做法。
邪靈乖巧的團在尤銘的肩膀上,它發現隻要它在尤銘肩上就不會被江予安轄製住。
“你準備怎麼處理?”尤銘問道,“有什麼好辦法嗎?”
江予安:“給你當個寵物?”
尤銘伸手戳了戳肩膀上的邪靈:“能當寵物?”
邪靈突然發聲:“汪汪汪汪汪——”
江予安笑道:“你看。”
尤銘一陣無語:“除了賣萌以外沒有彆的用處。”
江予安搖頭:“邪靈少見,一股虛弱的邪氣經天地養育化形而有神誌,本身就足夠強大,隻是能力低微。”
邪靈興高采烈:“是呀是呀!我超強的呀!”
江予安又說:“它跟在你身邊,可以震懾大多數邪祟,而且還能當寵物,不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