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介必治打著哈欠進門,過來看看妙荔的情況,還不知道妙荔已經醒了。
進門來看見周述宣還在這裡,歪歪斜斜的行了個禮,然後又說:“跟你說了著急也沒用,得慢慢來,你去忙你的吧。”
周述宣把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小聲些了,然後推著人出門,說:“神醫,她昨夜已經醒了,現在還在睡覺。”
“醒了?!”
“對,害怕打擾到你休息,所以沒有讓人說,朕讓陸兄過來給她看過了。”
“怎麼樣?”介必治很關心妙荔的病情。
“陸兄說沒有什麼大問題。”
介必治呸了一聲說:“你少聽他放屁了,怎麼可能沒有大問題?她當時的反應那麼厲害,就算醒過來也不是徹底的好,會有後遺症的。比如說渾身發疼,四肢綿軟無力,精神容易倦怠,體弱容易生病之類種種。毒不可能一天就清乾淨,要慢慢的調理才能恢複。”
周述宣又擔憂起來,以為好了就萬事大吉了,沒想到是這樣的,於是問:“怎麼才能調理好?”
介必治還沒有開口,高福過來了,“皇上,吏部尚書已經到勤政殿了,皇上得過去了。”
介必治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厭煩的揮了揮手說:“去吧去吧,等你回來的時候再說,我也得想想。”
一天到晚都有事情要忙,皇帝也不是好做的。
介必治自己進了屋,妙荔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現在已經醒了。微微的從床上坐起來一點,捂著被子還在打量周圍的環境。窗欞中撒進來細碎的陽光,她好像真的活過來了。
兩世為人,是美好的未來,還是無窮無儘的苦難?
突然覺得活過來也不是什麼好事,當時肚子確實很痛,想到以後不會再痛了,她也就釋懷了。現在好像感覺痛苦又朝著她慢慢的走來,她還是躲不掉。
介必治已經走到床前,也沒有說話,就板著張臉瞪著她。
妙荔知道是他把自己救回來的,於是叫了聲師父又乾乾的笑兩聲。介必治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就是直勾勾的瞪著她。
一時間沉默無語,妙荔被看得實在不好意思了,又軟軟的說:“師父,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介必治少有的嚴肅,冷哼了一聲說:“一個謝謝就算了,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功夫才把你救回來的嗎?以後還敢不敢了?”
“不知道,也不敢了。”
介必治黑著臉繼續訓人,“早就跟你說了那個東西無藥可救,無藥可救!讓你用的時候慎重一些。你倒好,先給自己來了一顆。”
她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吃的時候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師父,你是怎麼救的我?”
“用我的血,加上解毒丹才勉強撿回了你一條小命。”介必治說完之後,又憤憤的說:“扣破了鼻子流的鼻血。”
妙荔本來對他滿腹的感激,現在有那麼一點怪異了,怎麼覺得有那麼一點點惡心?主要問題是這種事情他做得出來。
介必治看她臉上的表情稍微變了一些,才露出得逞的笑容,舉起手腕放在她麵前說:“騙你的,我沒有那麼惡心,是手腕上。”
妙荔看了一眼他手腕,密密麻麻滿是傷痕,好像一條疊著一條的,看著觸目驚心,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妙荔小聲道歉,“對不起,是我……”
介必治直接打斷她的話,“說這些都沒用,手上的傷都不怎麼痛,心裡的痛才是痛,我對你真的特彆失望。天底下那麼多人,斷了腿的,瞎了眼的,沒有手沒有腳的都想活下去。你在山上那一段時間也看見了,那些人不遠萬裡尋醫問藥就是為了多活幾天。再看看你自己,好好的弄到這步田地。起初我都不想救你,要死就讓你死,反正活著也是累的。”
妙荔一直低頭聽著訓斥,半天才揪著被子角說:“我也不想的,可我當時確實沒有辦法了。”
介必治當場反駁,“怎麼就沒辦法了?你在這裡待不下去,可以去彆的地方。你不是還有親人嗎?就算沒有親人了,你回我那裡去也可以,我和小白養你一輩子。怎麼就活不下去了?”
妙荔又感動又傷心更加自責,她當時確實又衝動又傻更加糊塗,把自己困在牛角尖中怎麼都走不出來。一旦心中起了那個念頭,就一門心思的想往那個方向去,怎麼想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