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朝歌之人(1 / 2)

病美人存活攻略 吾九殿 12276 字 9個月前

()璧雍閣的頂層。

四麵的雕花各木窗開著,璧雍閣在九玄門頂峰之上,最高層的位置能夠俯視整個九玄門的諸峰諸脈。這裡是離天很近的地方,在窗外有流動的雲緩緩地飄過,夜晚的時候,站在窗前你會覺得自己已經在天上了,離群星那麼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星星。

沉靜的檀香無聲地燃燒著,乳白色的霧氣順著紫木雕托向下流,隱隱約約看著像是一條蜿蜒的,縮小了無數倍的河。

這間房中很安靜。

此時坐在這裡的人並不多,秦長老和幾位同樣披著黑袍,年邁的元老。唯一年輕的麵孔是坐在上首的青年。他的麵容如神明雕琢一般,卻像一把在昏暗中緩緩轉動的長劍,寒光微微地閃動著,美得帶著一種玄冰一般的冷淡感。青年穿著的黑袍也與所有人都不相同,黑袍迤邐至地,上麵有著精美繁複的金線和銀線刺繡。

百裡疏沒有帶著他把總是不離身的長弓。

沒有帶長弓,沒有配劍的百裡疏看上去就像隻是一位單純有些冷淡的矜貴公子。他垂著眼注視身前的矮案的時候窗外的天光落在他的臉上,他的側臉近乎透明,睫毛被鍍上淡淡的光輝投下輕輕的影子。

易鶴平的師叔,江西承坐在百裡疏右側的第一個位置。他皺著眉頭看著門的方向,聲音略微帶了點兒嚴厲地問秦長老,易鶴平怎麼還沒到。

江西承不僅僅是易鶴平的師叔,也是秦長老的師叔,易鶴平和秦長老年少的時候得到過這位師叔不少的指點。

江西承開口,秦長老仍向當年身為弟子的時候一樣,回答的時候微微欠身:“我今日並未見過易……易師兄。”

秦長老習慣性地想要向平常一樣,疏遠地稱呼易鶴平為掌門,話還沒出口就意識到如今九玄門的掌門已經不是易鶴平了。而在江西承師叔麵前他不願失禮,頓了頓,便十分不自在地加上了“師兄”兩個字。

易鶴平和秦長老他們的師父當初身為掌門,事務繁多,可以說很大一部分時間,是江西承照看著年輕時候的易鶴平他們,在結束閉關出來後不久,江西承一眼就看出了易鶴平這幾位師兄弟之間古怪的氣氛。此時見秦長老表情僵硬地稱呼易鶴平為“師兄”,他冷哼一聲,略微有幾分不滿。

“鶴平做事向來靠譜,怎麼今天請我們過來,人卻遲遲未至?”

另一位元老微微皺了皺眉,帶著幾分疑惑地開口。

“是我讓他請諸位前來的。”

一直沉默地坐在上首,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青年忽然開口。

百裡疏抬起了眼,他做的位置距離最近的那扇窗開著,冬天過後春初的天光自窗外而入,落到他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一種近乎不真實而又顯得遙遠的色彩之中。

他的聲音不高,語氣如同隻是在說一件普通的小事。

然而眾人的神情卻頓時嚴肅了起來,自從百裡疏接替易鶴平擔任了掌門之後,其實大家見到他的時間很少,他並不常出現在眾人的眼中,更多的事情仍舊是由易鶴平繼續處理。

這算是百裡疏第一次主動召集眾人。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加重要。

幾乎是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百裡疏並沒有立即解釋的意思,他隻是微微側過頭,目光注視著窗外緩緩流動變化的雲層:“他到了。”

秦長老敏銳地注意到一個小細節,自始至終,百裡疏說話的時候都避開了與眾人正麵的目光對視。

商都發生的一幕幕在秦長老的腦海中掠過,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響起了那雙出現在商都蒼穹之上的眼睛。那雙那麼冰冷而又那麼漠然的眼睛,就像那真的是上蒼的眼睛,在那雙眼睛中一切生靈都形如螻蟻。

不知道為什麼,淡淡的寒意掠過了秦長老的心裡,他隱在袖中的手忽然地握緊。

他的話音剛落下,門開了,易鶴平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同在場的諸位長老一樣的黑色長袍,手中捧著一個古怪的盒子。

“抱歉。”

易鶴平在自己的席上落坐,他微微欠身,為自己的來遲而致歉。

“開始吧。”百裡疏終於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他垂下眼,淡淡地說。

依舊是避開了與任何人正麵的對視。

秦長老的手握得更加緊了。他繃著臉,看向與平時沒什麼兩樣的易鶴平。易鶴平卻像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樣,直接進入了正題。參加這場會議的人知道的事情都不少,其中兩位元老就是同秦長老上次一同前往金唐和齊秦王朝的長老。

“古帝已經在蘇醒了。”

易鶴平看向眾人,第一句話就是這樣一個重磅的消息。

即使心中隱隱約約地已經有了幾分猜想,但是這件事被人用確定的口氣真的說出來的時候,眾人的臉色還是為之一變。

像他們這些修為越高的人,才越清楚“古帝”這個存在到底代表了什麼。那是修仙者力量最原初的起源,即使是當初直接竊取古帝力量的古氏十八在古帝麵前都十分艱難,更何況是如今在靈氣漸漸稀薄的情況下的修仙者。

那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江西承他們大約明白了為什麼這場會議參加的人隻有這麼少幾個了。

這個消息的衝擊太大,即使是長老也不一定能夠接受。這是真正的足以決定世界命運的事情。

王朝的底牌原來就是這個嗎……他們正在複蘇古帝。

在凝重的沉默之中,易鶴平緩緩地打開了為他所捧進來的盒子。在盒子打開的一瞬間,璧雍閣外的流雲陡然變得迅疾起來,房間中的檀香忽然地就不再流動,烈烈的疾風呼嘯著在這高高的天空上彙聚。天地陡然暗沉了下來,在各個峰脈上練劍的弟子們都下意識地停下劍,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宛若暴雨前的天色。

高閣之中的眾人臉色陡然變得很難看。

盒子被打開之後,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一小節質地如玉的白骨,不是人類身上任何一個部位的骨頭,形狀奇特。顯然地在白骨之上已經被施加了重重的封印,但即使如此,那種浩古的,恐怖如同深海的威壓已經隱隱約約地從其中滲透出來。

這是一塊帝骨。

當它暴露於空氣之中的時候,天地為之劇變。此時璧雍閣外,重重的黑雲已經籠罩下來,天色漆黑如墨。就像頂上的那層空間正在崩塌一樣。雲層之中隱隱約約地傳來悶雷的聲音。

若有若無的銀光開始在雲層中閃爍。

眼看著,天地的異動就要變得更加強烈的時候,安靜坐在上首的百裡疏伸出手,平平地按在了帝骨之上。

淡淡的,冰藍的光芒從他的手心中落下,轉瞬之間,那塊白骨已經被一層看起來十分薄的,泛著淡藍色光彩的冰封住了。在帝骨重新被徹底封印住的時候,外麵的悶雷聲停止了,重重的黑雲終於漸漸地散去。

“這是從金唐王朝帶回來的。”

易鶴平重新合上製式古怪的盒子,這一次他的雙手終於能夠從盒上離開了。在此之前,他似乎始終維持著向盒中注入真氣的狀態。

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了獲得這塊帝骨的過程,沒有提及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但是在座的都清楚,在不久之前,秦長老離開宗門的同時,太上宗的兩位長老秘密地來到九玄門。之後不久,另有兩位他們熟悉的元老與那兩位太上宗的長老一同離開了九玄門。

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否則,今天的席位應該再多出兩個才是。

“合歡宗,梵音閣,天機穀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太上宗,禦獸宗的人明日抵達,九州錢莊也有兩位長老已經在九玄門了。陣宗的人後日到達。仙門八宗將在萬仙紀元之後,再一次達成聯盟。但是諸位,我們都清楚古帝的複蘇意味著什麼。因此……”易鶴平抬起眼,神情罕見地變得凝重起來,“今日,在此我想請諸位表決一件事。”

“我,請求秘密打開九玄之門。”

易鶴平的話落下的時候,空氣似乎都寂靜了一段時間。

秦長老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間,他死死地盯著易鶴平平靜的麵容,像是想要從這張熟悉的臉上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易鶴平沒有看他。

“放肆。”江西承勃然大怒,厲聲叱喝,“你好歹也當了那麼多年的掌門,你不知道九玄之門代表著什麼?”

“我知道。”易鶴平麵對江西承的驟怒並沒有退讓,他目光淩厲起來,環顧四周,“在座的諸位都是掌握鑰匙的人,按照輩分來說,都是我的前輩,我該稱呼你們為一聲師叔師伯。但是,有些事情就算諸位師叔師伯不願意接受,今日我也必須提出來……九玄之門是我們九玄門的根基,九玄門就是因為它而建立起來的。”

“但是!”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無比。

那是一種毫不留情的冰冷。

“我們還要自欺欺人多久?古帝隕落之後,天地之間的靈氣遲早會消亡,就算我們不斷地擴大靈植的種植範圍又能維持多久?更何況……”他苦笑一聲,“就是因為不斷地擴張靈田的範圍才有了今天的事變,這一點在座的諸位心裡不是都十分清楚嗎?”

“祖師爺開創宗門,我們的前輩研發靈植,竭力維持天地之間的靈氣不消亡,但是他們做這一切最初的目的並不隻是為了維持修仙者高高在上的地位。”

“王朝已經知道了我們一直以來竭力隱瞞的弱點,他們毀掉了靈田。諸位心中都清楚,就算這件事過去了,天地之間的靈氣還能維持多久?到了那個時候,就算九玄之門沒有被打開又能夠做得了什麼?單憑九玄之門中的力量我們能夠維持整片天地之間的靈氣嗎?”

沒有人回答。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那個答案。

“更何況,如果古帝真的蘇醒了,而我們死死地守著九玄之門,當古帝的怒火毀掉一切的時候,我們就算保留了九玄門的根基,又有什麼用?到時候連九玄門都不複存在了,這些根基我們又要留給誰?”

易鶴平問。

“所以,我請求打開九玄之門。”

一片沉寂。

元老們的臉上神情皆儘複雜,唯獨上首的青年依舊像局外之人一樣,沉默地坐著。

九玄門。

百裡疏注視著矮案之上的花紋。

在九玄門的地底,埋著九扇源自蠻荒紀元末年的玄鐵之門。那是最初的古帝孔甲所鑄,在混沌紀元中因為一些原因被埋入了地底。當初古氏十八就是從九玄之門中獲取得最關鍵的線索和力量,最終完成了對古帝力量較為完善的竊取。而在萬仙紀元中斷之後,殘餘在十二王朝大地上的古氏十八中,易氏在九玄之門的基礎上建立起了修仙者的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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