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不知道陸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好問他,不然就像是在怪他打擾了他們似的。
霍雲庭離開後,喬念和陸決一起也回了浮玉山。
這一路陸決都沒說什麼話。
喬念心虛,也不知道說什麼,隻能自我安慰。
陸決本來也不是話多的性子,不說話也不是很奇怪,也不一定是生氣了。
或許,他來得晚,根本就什麼都沒聽到,那她一開口豈不是不打自招了?
更何況,他們隻是師徒,以她的人設也本就沒有向他解釋的必要。
這麼想著,喬念心裡就漸漸安.定了下來。
到了寢宮以後,喬念已經能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無事發生的神情了,她正要讓身旁的少年照常自己去修煉。
但一轉身就愣住了。
她看見少年眼睛紅了,烏黑水潤的瞳仁,像是浸在水裡的墨玉。
少年容貌俊美出塵,膚色冷白,十分好看,這樣紅著眼眸安靜看著她,讓人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瞬間充滿罪惡感。
“怎……怎麼了?”她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少年卻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她,聲音微啞,乖得讓人心疼:“沒事,師尊不必管我。”
說著,他就要轉身離開。
喬念哪能讓他就這樣出去,她拉住了他的衣袖,看著他低落的側臉,遲疑著開口:“你……都聽見了?”
沒想到,她隻是試探著開口而已,在聽見她的話時,少年長長的睫毛就顫了顫,淚珠就如珠子滾落了下來。
少年長得好看,哭起來居然更好看了,無聲無息的,隻有淚珠緩緩滑落下頜,十分讓人心疼。
那一滴滴眼淚仿佛砸在了她的心上。
喬念下意識拽緊了他的衣袖,看著他含淚的眼睛,一時有些茫然。
這麼多年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哭,那些話真的讓他這麼傷心嗎?
可她隻是答應了霍雲庭成親而已,他不是一直清楚她有婚約嗎?
喬念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哄人:“你彆哭啊。”
少年的眼淚卻掉得更凶,眼眶通紅,聲音哽咽,十分可憐:“師尊,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喬念:“當然不是!”
少年沒有被安慰到,看著她,眸光安靜,眼睛泛紅,似無聲的委屈控訴:“可師尊就要和彆人成親了,沒有誰出嫁還帶著徒弟一起的。”
喬念表情頓住:“……”
有道理,但問題是她壓根兒就不會出嫁啊。
看著為此十分認真地在傷心難過的徒弟,喬念心疼又無奈,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才好。
陸決似乎將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扯回了自己的衣袖,彆過臉,看似乖巧,又透著些隱約的小脾氣道:“我明白了,師尊放心,我自己一個人也會好好的,不會讓師尊煩心。”
“……”
眼看他又要走了,喬念再次拉住他,直接道:“彆哭了,我不嫁。”
少年腳步頓住,緩緩看向她,睫羽低垂,嗓子都啞了,楚楚可憐地道:“師尊彆騙我,我不想勉強師尊的。”
喬念拿手帕替他擦淚,歎了口氣:“不勉強,實話告訴你,我本來也沒打算嫁他。”
陸決一怔,眸底泛起冷意:“是他逼迫師尊?”
“不是!”喬念含糊其辭道,“總之,你擔心的問題不會發生。”
聞言,陸決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漆黑,幽深莫測,仿佛要看穿她的內心。
過了片刻,他像是相信了她的話,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
喬念剛要鬆口氣,就見他忽然俯身湊了過來,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呼吸有些亂了,也不太溫柔,急促猛烈得讓人感覺呼吸都有些難受起來,甚至鬆開她時,她感覺唇瓣被他咬了,不疼,但讓人心裡有些異樣。
就好像……他和她印象裡有些不太一樣。
就在這時,他抱著她,抵著她的眉心,聲音低啞:“師尊,從你將我撿回來那天起,我就是屬於你的了。”他泛紅的眼眸可憐地看著她,乖巧又卑微地道,“如果你不要我,我會死的。”
喬念不自在地移開眼神:“……”
彆說了,她都感覺自己好像欺騙無知少女的渣男啊。
*
在陸決被哄好以後就乖巧地下去練劍了。
喬念站在屋簷下,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歎了口氣。
這時,身旁有一道聲音冷不丁響了起來:“不要心疼他,會變得不幸。”
喬念一驚,轉頭看去。
就見敖硯正抱劍斜倚在門邊,雖然還是穿著一身樸素的粗布麻衣,卻是乾淨得不染塵埃,從頭到腳打扮得一絲不苟,仿佛自己是穿著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姿態。
甚至整個人還有些閃亮亮的,給人好像在發光的錯覺。
隨後,她發現那不是錯覺。
不過不是他在發光,發光的是他懷裡那把劍。
劍柄和劍鞘鑲著五顏六色的幾十顆寶石,在陽光的映照下,正散發著色彩斑斕的光,幾乎能閃瞎人眼。
喬念:“……”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審美。
她默默移開目光,神情一言難儘:“你怎麼會在這裡?”
敖硯默了片刻,掀起眼皮看她:“不是你叫我來的?”
喬念:“……”
這才記起來找他的確有事。
“進屋說。”她道。
*
進屋後,敖硯絲毫不客氣地坐進了椅子裡,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還順手加熱了一下。
他聞著幽幽茶香,瞥她一眼,幽幽道:“你倒是過得自在,我就慘了,你看我這頭發,這衣服,這鞋子,是人穿的嗎?我為了你真是犧牲太多了。”
喬念神情微妙地看他一眼,就他那審美還不如這樸素的打扮呢。
她還以為他是在裝窮想要討好處,頓時警惕起來:“你又不缺錢。”
聞言,敖硯一氣喝了一杯茶,砰的一下擱在桌上,憤慨看她:“這就要問你的好徒弟了!他把我帶來的錢包括衣服都統統給沒收了!沒收了!”
看他不像說假話,喬念真情實感地疑惑:“為什麼?”
敖硯麵無表情:“他說是拜師費!”
喬念:“……哦。”
敖硯眯起眼眸,咬牙道:“你就這反應?你看我現在穿的是什麼?你的良心呢?”
喬念更迷惑了,看著他:“……所以,你為什麼要全交出去呢?”
她完全理解不了他為什麼氣成這樣,更何況,收拜師費多正常啊,陸決又沒做錯,隻不過,多收了一點點而已。
聞言,敖硯陡然沉默,臉色都氣得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