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拍拍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說:“彆怕,我在外麵等你。”
我很猶豫自己的決定,這裡對我而言就像另一個世界,陌生到讓我膽怯。
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安,威廉抓住我的肩膀,盯著我的眼睛說:“嘿!你還記得嗎?那天你回家,告訴爸爸你打碎了他的酒瓶,還說如果他繼續喝酒,就要打碎所有的酒瓶。當時我就想,你真是個勇敢的人,比我還要勇敢。安妮,彆怕,我就在樓下等你。”
在威廉鼓勵的眼神下,我深吸了口氣,踏入升降梯。
凱洛林女士家像喬納森舉辦婚禮的酒店一樣富麗堂皇,你能想象嗎?在這樣寒冷的冬天,屋裡竟暖和得透不過氣來,還有一股濃鬱的香水味,仿佛還沒見到主人,就先想象到她的倩影了。
“哦,你來了,請坐。”
一位金發碧眼的漂亮女士走進客廳,她穿著一條低胸粉色絲綢睡裙,外麵披一件黑白花紋的袍子,連腰帶都沒係,就這樣走到了我麵前,我臉紅得不知該看哪裡才好。
“納西斯小姐嗎?”她在沙發上坐下,點燃了一根香煙。
“我是安妮·納西斯,您叫我安妮就可以了。”
“你幾歲了?”
“14歲。”
“聽說父親是農民?”
“是,我家在新城鄉下有塊土地。”
女人露出一副無奈又嫌棄的表情:“你瞧,我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四歲了,每天有保姆照顧,可孩子的父親嫌不夠,還要找一個能給她們講睡前故事,陪她們玩遊戲的人。”
我覺得她不喜歡我,因為她說話的時候,嘴角掛著諷刺的笑,就像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非要與一個蠢人交談,所以不得不應付。
“真麻煩啊。”她說,“最近來了好幾個姑娘,但她們都……不太適合為我工作,我可能是個很挑剔的人吧。”
也許對她而言,我隻是個被挑挑揀揀的鄉下姑娘,可對我而言,她卻是關乎前程的人。我暗暗下了決心,要討好她,抓住她。
“您有什麼要叮囑我的嗎?我怕自己初來乍到,不懂您府上的規矩。”
她在煙灰缸裡抖抖煙灰說:“我也不知道,有時候一點小事就能惹惱我,我脾氣不太好。”
“那一定是彆人做錯了什麼,才會惹您發火。”
“哼。”她挑眉一笑,眼神移到窗前的一架鋼琴上:“你會彈鋼琴嗎?”
“會彈,但彈得不好。”
“彈一首給我聽聽。”她說。
我來到那奢華的黑色鋼琴前,逐一按響音階,心中思索該彈什麼曲子。
我對這位女士一無所知,隻覺得她有些驕橫,舉止也不像有教養的貴族女人。
我彈起了威利斯塔的名曲《黃鶯》。
隻彈了幾個音階,她就拍拍手說:“好了,的確不怎麼樣。”
“多美的音色啊,如果是一位懂音樂的人,一定可以彈出很棒的曲子。如果我有幸留下,可以偶爾彈一下這架鋼琴嗎?”
“你倒是一點都不認生。”
“我隻是喜歡音樂而已,希望沒有冒犯到您。”
她點點頭:“那就試用一個星期吧,看看你和孩子們相處的怎麼樣。”
第二天,我提著一個行李箱住進了凱洛林女士的公寓。
她的雙胞胎女兒凱麗和瑞秋都很可愛,一開始有點認生,但隻要和她們玩一會兒,馬上就變得很粘人,還會把自己喜歡的玩具跟你分享,最愛聽《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都爭著扮演公主。
難以討好的反而是她們的母親,凱洛林女士像一枝渾身是刺的玫瑰花,她總是睡得很晚,煙酒從不離身,還經常發脾氣,對女仆和保姆大吼大叫,隻因為她心情不好。
女仆偷偷告訴我,凱洛林女士是個有錢商人的情婦,那男人是孔特人,家裡有妻子和孩子,隻是偶爾才來過夜。
不過即使是這麼憂鬱的女人,也有眼底泛起柔情的時候,某天晚上,她唱了一首歌,聲音動聽極了。
我偷偷翻了唱片,才知道歌的名字是《月亮灣》,於是時機恰當的時候,我提到了這首歌,並懇求她教我。
一開始她有點不耐煩,隻隨便唱了兩句。
我卻熱烈捧場,稱這是我從沒聽過的天籟之音,歌劇明星也比不上她,她得意起來,興致勃勃地跟我說起了唱歌的技巧。
為了討她歡心,我連吃奶的勁都使上了,每當她唱歌,我就誇張地鼓掌稱讚,以前很少做拍馬屁的事,所以不太習慣,但後來就好了,我甚至可以閉著眼睛,拍出幾套不重樣的馬屁。
我的努力沒有白費,凱洛林女士再也沒有提過讓我離開的話,她讓我在這座豪華的公寓樓裡有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