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吩咐了一聲, 看守所就釋放了凱洛林。
邁克無奈道:“我部下說她太囂張了, 這裡的人隻是教訓她一下而已, 沒什麼的。”
不一會兒,凱洛琳被送出來了, 她臉色蒼白憔悴,眼角還有一些淤青,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似的, 一見到我就撲上來,嚎啕大哭。
回去的路上, 她不斷哭訴自己在監獄遭到的非人對待,又問邁克:“先生,您是裡希德先生的朋友嗎?我丈夫呢?他也被釋放了嗎?”
我急忙打斷她說:“這位是邁克•史密斯先生,他是好心才幫我們的, 並不認識裡希德先生。”
“那盧卡斯呢?盧卡斯也能釋放嗎?”
“夫人您冷靜點, 我們再想彆的辦法。”我勸道。
凱洛琳卻不管不顧地扯住邁克的袖子, 懇求道:“先生,幫幫我丈夫吧,我們會報答您的。”
邁克瞪了我一眼,笑笑說:“您就彆為難我了, 我隻是個小職員而已,哪管得了這種事。”
“求您了,他是被誣陷的, 是個好人……”
“好人?你丈夫做了什麼勾當, 你心裡清楚。”
“盧卡斯隻是個商人……”
“是啊, 他隻是個囤貨亂價,走私糧食,偷稅漏稅的商人而已,五年前,我們國家因為他這種家夥餓死多少老百姓,彆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把哭哭啼啼的凱洛林女士勸回家後,又出來向邁克•史密斯道謝。
夜幕降臨,男人們都下班了,馬路上傳來說笑聲和自行車的叮鈴聲。街麵上很熱鬨,附近幾家酒館裡人頭攢動,充滿了情緒激動的酒客,嘈雜宛如碼頭裡的菜市場。幾個小孩子光著膀子或屁|股,在街上奔跑打鬨,為了貪求涼爽,他們把水撒得到處都是,惹來行人的一頓臭罵。
然而再怎麼熱鬨,都沒人敢靠近道路旁那輛與這條街不入的汽車,哪怕是無知的小孩子,也離他遠遠的,雖然他隻是靠在那裡安安靜靜地抽煙。
他長得很高,有寬闊的脊背和消瘦的腰線,整個人在那套精心剪裁的軍裝映襯下更顯修長。路燈昏黃的光灑在他身上,讓他的肌膚顯出一種不太健康的蒼白,而那雙藍眼睛正漫無目的地掃視著行人,直到他發現了我。
“好吧,我親愛的公主殿下,您還有什麼吩咐嗎?”他翹著嘴角,一臉揶揄。
“謝謝您。”我乾巴巴地道了一聲謝。
他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移開視線,看著彆處。
空氣悶熱潮濕,似乎暗示著不久後會有一場大雨。我注意到這麼悶熱的天氣裡,他們仍然穿著厚重的黑皮靴,帶一頂沉重的帽子,那身軍裝也漿洗得非常平整,連一絲褶皺都沒有,一看就是非常厚實的麵料。我不知怎的就生出了想要跟他閒聊的**,張口就問:“先生,這麼熱的天氣,您穿這麼厚不熱嗎?”
他瞥了我一眼,哼笑一聲說:“身邊有你這樣的姑娘,我當然熱,熱到能噴出火焰你信不信?”
因他出言戲弄,我有些臉紅,誰知他又跟了一句:“大概是被你的蠢給點燃了。”
我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暗暗懊惱剛才隨性的交談,我們畢竟沒有那麼熟悉。
“你快要畢業了吧?” 他忽然問。
我點點頭:“還有半年。”
“畢業以後做什麼?”
“找份工作。”
他抬起深藍色的眼眸,盯著我問:“你沒在學校裡找個男朋友?”
“高中是男女分校。”
他又嘲諷:“真可惜,好不容易進了有錢人的學校,竟然沒勾搭上一個有錢公子哥。”
不僅是他,很多老鄰居也覺得,我讀有錢人的高中就一定會交往個體麵的男朋友,他們關注的焦點從不在我的學業上,而是在那似乎馬上就要到來的婚姻大事上,對此,我時常是一笑了之的。
“你知道嗎?前陣子海涅請求了黑加爾先生,說要娶你。”
像一枚炸彈轟然在腦海裡炸開了,我整個人呆若木雞,傻傻地問:“什麼?”
“海涅說,他要娶你。”邁克麵無表情地重複。
我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沒有聽錯吧?”
“怎麼?太高興了,不敢相信?”
“不,不是的!我和海涅根本沒有來往過,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他為什麼要跟黑加爾先生提出那種請求?” 我有些發蒙,我和海涅之間彆說求婚,連熟人都算不上吧。
“因為黑加爾先生不點頭,你們私奔都沒用,但隻要黑加爾先生點了頭,喬納森家自然也不會容許你拒絕。”
我心頭砰砰亂跳,像鑽進了一隻不聽話的小鬆鼠,急忙問:“黑加爾先生沒有答應吧?”
“你猜呢?”
“是沒有吧!這段日子海涅根本沒找過我。”
邁克盯著我,嘴角掛著一絲淺笑,“聽口氣,你似乎不想嫁給海涅,怎麼?喬納森家的少爺配不上你?”
我脊背一僵,忙搖搖頭說:“怎麼會?是我配不上海涅,我算什麼?”
“我還以為你早就眼高於頂了呢,莉莉安說你認識不少富家少爺。”
我歎了口氣說:“您為什麼總是熱衷於挖苦我呢?我是做了什麼惹您討厭的事了嗎?”
昏暗的燈光下,我和他的視線對視了一瞬,那深邃的藍眼睛像在躲著什麼似的,剛一碰觸就迅速移開了。
他轉移話題說:“你猜的沒錯,黑加爾先生對海涅的婚姻另有安排,他不同意你們結婚。”
“本來就是海涅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嗎?不見得吧,海涅這小子冷靜現實,該說真不愧是黑加爾先生的兄弟。”他吸了口煙,又長長地歎了口氣,“也許有一天他能如願以償呢,到時候,就輪不到你說願意不願意了。”
他忽然丟掉煙蒂走到我麵前,微微彎腰,視線與我平齊,用一種充滿蠱惑的口吻說:“喬納森再也不是新城的泥腿子了,他們擁有了比錢和美酒更讓人瘋狂的東西,甚至一句話就能讓人從天堂跌落地獄,也能一句話就把人從死囚牢裡帶出來,就像今天,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有沒有覺得權利很迷人?你就不想嫁給喬納森嗎?即使不做妻子,隻做情婦,也照樣能享有他們的榮光……”
“您彆說了!我不配,即使做情婦,我也不配!”我羞恥地說。
“嗬!”他冷笑了一聲,“你沒有這麼幼稚吧?求人幫忙,卻不打算回報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