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個借口給他們,立刻就仿佛快要被爆炸的炮仗,直接給點燃了火撚子。
大隊長和楊支書頓時更頭疼了。
還能怎麼辦呢?
報案吧。
小張警察早就盯著楊愛國了,隻可惜,鋼鐵廠裡半個月才放假一次,楊愛國在廠裡的時候,雖說處境一般,但是各方麵還挺老實。
小張警察都快以為自己神經過敏了。
結果就在這時候,所裡接到了報案。
他一聽,立刻舉手申請參與這個案件,所裡人也知道,小張一直關注這個案件,一看他自告奮勇,頓時都笑了。
“小張,這次就看你了啊。”
“哪裡哪裡,我就是覺得不太對,先試一試。”
同僚們笑笑,伸手拍拍小張的肩膀,給予無聲的鼓勵。
不同於頂層還有勾心鬥角呢,基層一本大家夥兒心裡都挺敞亮,再加上這年頭,窮凶極惡的多,他們做警察的跟當兵的一樣,都是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活兒。
小張立刻廢寢忘食的開始調查。
他的努力,很快讓白振華和老夏感覺到了麻煩。
怎麼說呢……
就……小張這孩子執拗的過分,他居然找到了當初白振華給白小妮做的墳。
白小妮是病死的。
但為了瞞住周淑華,所以白振華壓抑著悲痛,和老夏連夜把白小妮給下葬了。
因為沒有棺材,兩個人想辦法拆了西邊院子裡的樟木牆板釘了個箱子,然後在山裡挖了個坑,做了個無名野墳。
小張,找到的就是這個墳。
白振華知道的時候,差點沒能忍得住,可卻被老夏攔住了。
“他要刨了妮兒的墳。”
白振華激動的眼睛都紅了。
老夏拉著白振華的胳膊:“不會的不會的,他肯定是想把妮兒葬到墓園去。”他苦口婆心的勸說著:“你難道要妮兒一輩子在山裡做個孤魂野鬼麼?要是能到墓園去,哪怕立的是楊小妮的名字,那也是有個正兒八經的去處了。”
“咱們好好活,以後要是能從這裡離開,要是還能再東山再起,咱們再把妮兒的墳給遷走。”
白振華的身子猛地一顫。
孫女兒的逝去,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痛。
一想到自己已經安息的孫女兒,居然在死後不得安生,還要被人刨了墳,他就覺得心跟刀紮了似的。
一直躲在旁邊的白芙美這會兒也衝了進去,一把抱住白振華的腿:“爺爺……我去找小張警官,我去告訴他我就是楊小妮……”
她忍不住的哭了。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她就知道要糟。
那一瞬間,她想了無數的辦法,該怎麼去求白振華保住自己。
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太自私了。
設身處地想一想,她會為了一個隻相處了幾個月的人去忍受彆人傷害自己至親之人麼?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願意。
可她又太希望白振華能幫幫她了。
所以她隻博這一次,以退為進,如果白振華依舊還是不願意的話,她就如她自己所說,去找張警官,說出自己是楊小妮的事,狀告楊瘸子一家謀殺未遂。
到時候,就算楊瘸子一家很可能脫罪,她也能逃離楊瘸子一家,被送到孤兒院去。
帶著最悲觀的想法,白芙美這一身喊的,很是悲戚。
老夏伸手將她抱起來,見她哭的眼淚鼻涕一臉,連忙用毛巾給她擦了擦:“好了好了。”難得聲音溫柔的哄著她。
“老白——”
老夏伸手推了一把白振華。
白振華僵硬的伸手拍拍白芙美的肩膀,然後紅著眼睛轉身快步離開了。
或許一時半會兒,他還是無法麵對吧。
但莫名的,白芙美的心卻稍稍安定了些。
“你這小丫頭,太聰明了啊……”
老夏和白振華都是人精,小丫頭道行太淺,心裡那點兒小九九,一眼就能看穿了。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很難受。
要不是曾經受過太多苦,一個蘿卜丁小丫頭,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小心思,他是見過白小妮的,那個孩子病弱,天真,且爛漫。
“對不起,我隻是……太珍惜如今的日子了。”
白芙美也沒指望瞞過他們。
她垂著眸:“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爺爺奶奶的。”
“恩,這點兒我倒是信的。”
老夏拍拍白芙美的腦袋,安撫的對她笑了笑。
山上挖出了孩子屍體了。
這個消息直接轟動了整個大楊村。
因為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樟木箱子就算緊閉著,也能聞到絲絲腐爛的味道。
押著楊瘸子和王老婆子過來看屍體,隻朝裡看了一眼,兩個人就直接崩潰了,尤其是王老婆子,直接瘋了。
白芙美也被白振華帶了過來。
她不敢看,卻被白振華捧著腦袋,逼著她看。
“這是我的小妮兒,她如今受的苦……都是因為你……小美……你好好看看我的小妮兒。”
白振華一邊說,一邊哽咽,卻又壓抑著淚水。
白芙美在看見孩子屍體的一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種直達靈魂的熟悉感衝入腦海。
白小妮,白芙?
白芙,白小妮?
還有……楊小妮……
躺在箱子裡的到底是誰?是白小妮!
會在未來改名叫白芙的白小妮。
那她又是誰?
她到底是從書中意外逃脫傻子楊小妮,還是白家的病西施白芙,還是躺在棺材裡的白小妮?
“爺,爺爺……”
白芙美臉色蒼白的捏住白振華的手指:“我,我,我到底……”
老夏感覺不對,下意識低頭一看。
“不好,老白,小美不對勁!”
他一把扯開老白的雙手,將孩子往自己懷裡一裹。
白芙美隻感覺眼前走馬燈似的,不停的播放著兩段人生,一段是傻子楊小妮,從小到大的生活,一段是白芙那二十幾年養在深閨的日子。
等她感覺冰冷的身體被溫暖包裹住時,眼前驟然一黑,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你這老頭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我的妮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還沒醒,耳邊已經傳來周淑賢的哭聲。
眨巴了兩下眼睛,白芙美茫然的睜開雙目,最終聚焦在周淑賢的臉上,她啞著嗓子喊道:“奶奶,我沒事兒,你彆怪爺爺。”
“妮兒,你醒啦。”
周淑賢一聽孫女兒的聲音,立刻驚喜極了。
一巴掌拍在白振華的身上:“還不快去給妮兒端杯水來。”
白振華一聲不吭的起身去倒水去了。
等水端回來,白芙美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又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白振華,似乎有話要說。
白振華攥著拳頭,深深的吸了口氣。
“淑賢,妮兒剛醒,肯定餓了,你去給妮兒燒口飯吃吧。”
“欸,你瞧我,都給忘了。”
周淑賢連忙起身,摸索著出了屋子,外頭亮堂起來,她的動作也順暢了不少。
白芙美看著白振華,想起記憶中的一切。
她突然想試探一下。
“爺爺……”
白振華‘嗯’了一聲,看向白芙美:“怎麼?”
“我,不,小妮妹妹的媽媽,是不是叫許繼紅。”
白振華愣了一下,詫異的看著白芙美,仿佛在疑惑,為什麼她會知道白小妮的媽媽叫許繼紅。
白芙美的呼吸一下子變輕了。
手指也緊緊的攥了起來:“那,那她的爸爸是不是叫白愛軍?”
“你……”
“家裡是不是有個太爺爺叫白彥彰?太爺爺還有兩個哥哥,分彆叫白彥霖和白彥勇?”
這下子,白振華是真的嚇到了。
他猛的站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白芙美頓時捂住了臉。
她怎麼知道的?
她不僅知道這些,她還知道,明年白彥霖的大重孫會獨自回國,參與重點研發項目,遠赴邊疆研究所,從此一輩子為國做研究,一直到老了,才被人所知,她還知道,白彥勇的幾個重孫子會回國投資建設。
而她……
會在很小的時候失去爺爺奶奶,在病的快死的時候,被幾個哥哥找到,然後將她一輩子護的嚴嚴實實,過的舒舒服服。
她……就是白小妮。
“爺爺……我,我就是小妮啊……”
白芙美從被窩裡爬起來,一下子撲到白振華的懷裡。
白振華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他是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的,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懷疑,白芙美被刺激狠了,否則的話,怎麼可能幻想自己是白小妮呢?
匆忙丟下白芙美。
白振華急急忙忙的去找老夏。
老夏一聽,也呆住了,隨即就來了興趣。
等白芙美身體好了後,就拐著白芙美去了自己的房間,他一句一句的問,白芙美一句一句的回答。
有些記憶是模糊了,有的記憶卻很深刻。
這些日子,屬於楊小妮的記憶在漸漸減少,沒辦法,傻子的世界就是那麼單純,能被記住的事情分手,而屬於白小妮的記憶在漸漸變得深刻。
最後就連老夏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他隻能告訴白振華:“或許世界上,真的有我們無法解釋的事情發生吧。”
白振華的心情複雜極了。
他看向白芙美,詢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從傻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
“在你找到我的,前兩天晚上。”
白振華猛地閉眼,吸了口氣。
那是白小妮去世的時間。
難道,這就是緣分?
還是說,她真的是他的孫女,他的小妮。
不管彆人信不信,反正在這一刻,白振華的內心動搖不已,他已經相信了。
爺孫倆之間的氛圍變了。
周淑賢第一個感覺的出來。
她抱著白芙美,笑得格外溫柔:“前兩天是惹爺爺生氣了吧,你要是再不好好保護好自己,再生病,彆說你爺爺了,我也得生氣了。”
“不會啦奶奶,我發誓,我一定好好愛護身體。”
白芙美古靈精怪的舉手發誓。
周淑賢見她這副活潑模樣,頓時笑得更開懷了。
傅恒陽這些日子,因為白芙美病了,不能來打擾,便一直在村裡吃瓜,等白芙美身體好了,才帶著第一手新鮮瓜回來了。
“王老婆子中風了。”
“楊愛國被斃了。”
“楊瘸子和楊愛國媳婦判了五年……”
這一起惡性的棄養殺人案最後以重判為結局,每一個人都沒有好下場,也因為鬨鬼的事,為這起案子染上了神奇的色彩。
娃娃鬼半夜驚魂喊冤的故事,甚至成了廣為流傳的新傳說,被周邊百姓口耳相傳著。
知青們也被這惡性殺人案給嚇壞了。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人性壞的時候,會那樣的惡毒。
原本他們還挺囂張,經過這一件事,也仿佛知道了什麼叫做舉目無親,什麼叫做家人在千裡之遙,一下子,都老實了起來,連男女之間的勾心鬥角都變得很少了。
也因為此,這一批知青雖然來的最早,最後卻是最能穩得住心思的。
後來無論來多少知青,他們都沒有被他們鼓動過,而是踏踏實實做自己的事情。
白振華自從懷疑白芙美就是自己的親孫女後,對白芙美的要求就更加嚴格了,後來又陸陸續續的下放了好幾個大學的教授,幾乎每一個人過來,白振華都會鄭重其事的帶白芙美上門去拜訪。
傅恒陽本來沒那麼累的,結果因為小夥伴的原因,也一下子多了好多功課。
白芙美眼看著傅恒陽和楊寶妮的交際在變少,不由得有些懵。
男主再這麼學習下去,肯定要變成書呆子了吧。
那男女主之間的感情線呢?
難不成就這麼蝴蝶了?
可是這點兒小心思很快就沒有了,無它,實在是功課太累了,以至於兩年後,白彥霖回國搞研究的大重孫子,白文淵找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快將原劇情給忘記乾淨了。
白文淵是帶著警衛員過來的。
幾輛軍車下來,直接把大楊村的人給嚇傻了。
白芙美一看見那張熟悉的臉,下意識的輕聲喊道:“大哥……”
正帶著白芙美背書的白振華愣了一下,他看了看白文淵,又看看白芙美。
“小爺爺你好,我是白彥霖的重孫,我叫白文淵。”
白彥霖……
白振華連忙站起來。
“你是大伯的……”
“是,白彥霖是我的曾祖父。”
他對著白振華勾唇笑了笑:“我這次來,是接你們離開這裡的。”
“我這是……平反了麼?”
“抱歉,小爺爺,平反的事暫時我無能為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你們接到身邊去照顧,不過我那邊環境比較艱苦,說不定還不如這裡……所以……”
白文淵露出苦笑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跟我走。”
“你要去哪裡?”
“邊疆研究所。”
白振華愣了一下,思索了一會兒:“你先進來坐吧,我和我妻子商量一下。”
白文淵笑著點點頭。
他進了門,看著屋子裡簡陋的家居,居然也不覺得局促,伸手拉了個蒲團就坐了下來。
白芙美感歎的看著他挺拔的身影。
誰能想到,這個坐蒲團都坐的這麼端正的人,在國外錦衣玉食,過的是貴公子生活,卻因為一顆報效祖國的心,而毅然決然的偷渡回國,差點被當成間諜給抓起來,被關押了一個多月,最後才見到了有實權的軍隊領導,將他從國外研究所裡帶回來的重要資料給上交了。
“大哥,喝茶……”
白芙美端著碗,小心翼翼的給大哥送上茶水。
白文淵接過碗,忍不住的對白芙美露出溫和的笑容:“你叫什麼名字?是小爺爺的孫女麼?”
“嗯嗯,我叫白芙美,芙蓉花的芙,美麗的美。”
白芙美忍不住對白文淵殷勤的說道。
曾經的至親,如今變成了陌生人,可那種久彆重逢的喜悅,卻依舊衝刷著她的內心。
“那你就是我的小妹妹了。”
白文淵的語氣瞬間溫柔。
白芙美看著這樣溫柔的大哥,忍不住憨憨的笑了。
白振華夫妻最後還是決定跟白文淵離開,去邊疆,或許那邊環境艱苦了些,但同樣,他能平反的幾率也大些。
傅恒陽得知白芙美要走,很是有點難過。
楊寶妮也一樣。
這幾年,他們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了,將地址記錄好了,白芙美舉著地址搖了搖:“我會給你們寫信的啦,就算相隔千裡,我們也依舊是最好的朋友。”
“嗯嗯,等你來了信,我也告訴表哥你的地址,讓他也給你寫信。”
表哥……
說起楊寶妮那個表哥,白芙美也有些懵了。
“不用不用。”
她和高付俊也不是很熟悉來著。
自從和高付俊寫信以來,她已經快被高付俊的奇葩腦洞給打敗了。
關於高付俊父母的傳奇愛情,她也聽得耳朵都爛了。
總之!
她一點也不想聽一個男孩子不停的說自己好好學習,就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吃軟飯這樣不求上進的話。
說真的……
這樣思想的男人,未來真的能娶到老婆麼?
她真的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