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生感覺頭頂被什麼輕柔的東西輕輕掃過,是他背在身後的羅玉靜伸手把他頭上落的雪拂去了。他腳下一頓,略有些受驚地一縮腦袋:“做什麼!”
羅玉靜:“……”
她沉默片刻,捏著拳頭捶了一下苦生的後腦勺。
苦生被她捶得更莫名其妙,他是僵屍,腦袋比鐵還硬,他自然不痛,因此隻是奇怪地再問:“你做什麼!”
羅玉靜:“你頭頂雪堆太多,滑下來掉進我衣領裡,我很冷。”
苦生:“……”
因此兩人行路途中,羅玉靜見雪堆高了就會伸手拂他的腦袋,把堆積的雪拂去,一些雜在頭發裡的細碎雪粒也會清理乾淨。
一道腳印往前延伸,倏忽間就從白雪滿頭走到了落花滿頭,冬天過去,春天到來,天氣開始回暖。
苦生每日都問誅邪劍:“誅邪劍,你說最近為何找不到厲鬼蹤跡?”
“讓開點。”羅玉靜說。
苦生抱著劍挪開些,讓她把剛洗好的被子掛在兩根樹間的繩子上。
今日是一冬後難得的好天氣,羅玉靜要求把自己用的被子還有鍋碗瓢盆等雜物全清洗一遍,因此兩人才會在上午時停在這裡歇息。
連那把藤椅,都被洗過晾曬在空地上,空地上能照到太陽的地方擺滿了雜物,苦生也被趕得一退再退,最終蹲到了角落裡。
“又有兩月不曾遇到厲鬼了。”他在角落裡,對插在麵前的誅邪劍說。
誅邪劍自然是不理他的,苦生自顧自說了幾句,忽然誅邪劍被羅玉靜拔.出來,拿走了。
她的動作理所當然,苦生看著眼前空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伸手阻止:“我的劍!你又要拿它砍什麼?”
羅玉靜:“把它洗一洗。”
苦生:“這是誅邪劍!”
羅玉靜:“誅邪劍沾水會壞?”
苦生:“不會……但我從未洗過它!”誅邪劍怎麼能洗呢!
羅玉靜:“你連自己也不洗,還能指望你洗劍。”
苦生阻止不了,而且誅邪劍自己也不反對,他就眼睜睜看著羅玉靜把誅邪劍擦洗得亮閃閃的,放在一邊曬太陽。
這把劍跟著他,殺厲鬼砍妖怪戳僵屍……什麼都做過,渾身上下都是“滄桑”,劍柄上還有陳年血跡,殺戮氣息厚重,這會兒什麼痕跡都被洗掉了,看上去仿佛一個人“返老還童”,乾淨得苦生有些不習慣。
蹲在亮閃閃的誅邪劍旁,苦生伸手去抓它,卻見誅邪劍動彈一下,翻個身避開他的手。
苦生:“誅邪劍怎會不讓我碰,莫非是洗壞了不成?”
羅玉靜聲音幽幽:“它的意思是,你的手沒洗,彆碰它乾淨的劍鞘。”
苦生:“???!”
他不敢置信,大喊可惡。
羅玉靜並不怕他發怒,忽然說:“我聞到香味了,你身上的那種香味,今天又濃了一點,是不是又要像那次一樣睡一個晚上?”
苦生想起上回自己因封印效果減弱陷入沉睡後發生的慘劇,一下便忘了方才的事,告誡道:“不許再濫用誅邪劍!堵住耳朵睡覺,不用管那些被吸引而來的東西。”
天色擦黑,他們在這處荒廢宅子裡休息,苦生獨自坐在一張缺了一隻腳的長桌上。
羅玉靜撿拾柴火生火,又外出去打水。這院子裡有一口井能吃水,苦生隻遠遠看了眼,絕不肯靠近,因此羅玉靜隻得自己去。
她去了一陣還未回來,苦生發覺乾乾淨淨擺在一旁的誅邪劍忽然震顫起來。
“嗯?”他眉頭一擰,察覺一股妖氣靠近,想起羅玉靜還在院中,跳下桌子一把抓住誅邪劍正要出去,一道身影款款從門口走進來。
熟悉的素白衣衫,很少展顏的麵容上露出勾人笑意,腰肢柔軟搖擺……是一隻化作羅玉靜模樣的野狐妖怪!道行還不錯,應當是被散發的神香吸引過來。
苦生一眼認出她不是人,可還是被這古怪模樣給驚到,莫名心驚肉跳,下意識後退一步。
野狐聳聳鼻子,陶醉地嗅聞空中的香氣,嘻嘻一笑,又扭著腰靠近,正這時候,羅玉靜提著水回來,瞧見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東西逼近苦生。
“是一隻野狐!”苦生忙大聲說道。
羅玉靜提著水默默走到火堆邊,倒水燒水,好像沒看見這詭異一幕。
見她沒反應,苦生又指那隻野狐:“這有一隻野狐妖怪!”
羅玉靜:“那你趕緊殺,我燒水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