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鄭豐樂十一年在飛雪中來臨,對於朝庭來說,今年是個難得的祥和年,邊境無事,州縣少災,百姓安生。
田守樓、範師本等人在年前陸續回了京,在天子嚴旨和銅匭的雙重威壓下,清仗的結果差強人意,二十七個州新清出田地一百零七萬頃,追繳欠銀近三百萬兩。大鄭元正(新年)給假九天,元正前四後四朝庭官府封印,所以封賞和處罰都放在了年後。
大年初一,江安義和範師本帶著家人去給餘知節拜年。餘府比往年熱鬨了許多,多出了女婿和學生兩家,捎帶上範師本一家,擺了兩桌酒席,大家熱熱鬨鬨地喝著聊著。
原本定在年前完婚的張誌誠因為戶部年終事多推遲了婚期,讓餘知節對女兒女婿滿懷歉意,畢竟女婿是為了幫自己才推遲婚事的。燒刀子的生意給他帶來的分紅頗豐,年底餘知仁給他寄來了一萬二千兩銀
票,燒刀子的生意靠餘知節戶部尚書的牌子支撐著,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
餘家正在為找尋合適的房子煩惱,餘慶歡的媳婦身懷有孕,六月家中就要添丁,餘慶樂迎娶張玉珠,家裡的房子有點緊張。餘知節有意找一處三進的宅子,而將現住這套讓於女婿張誌誠,對於這個女婿,餘知節確實滿意到了極點。
對於江安義,餘知節不知說些什麼才好,這個弟子的成長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範圍,有些事情甚至可以用奇跡來形容。身為師長,餘知節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江安義幾句,開口道:“安義,如今你簡在帝心,又得太子信任,越發要謹小慎微。為師數十年宦海心得,無非四個字,忠、正、勤、忍。身為官員,第一點要忠,忠於天子忠於朝庭,才是立足之本…”
冬兒則對餘慶歡的媳婦大的肚子很是羨慕,回去的一路上用忽閃的大眼睛勾搭著江安義,江安義原本想好好體會一下餘師處學到的四字要訣,結果化成了濃濃的春 情。
初二,田守樓帶著家人來給江安義拜年,幾個月在外風吹雨曬,讓這位麵色蒼白的田書令黑了些,臉色紅潤,看上去多了幾分神采,隻是那雙時時轉動的眼珠沒有變。
這次田守樓在吏部考績評在“上上”,他聽聞至少能晉升一檔,能從書令史晉入令史,便是從九品下的小官了,這些天田守樓百抓撓心,不得安穩,借著給江安義拜年的機會來探聽消息。
江安義昨日在餘師家還真替田守樓問了這件事,畢竟這是自己門下的第一個走狗,再怎麼說也應該關心一下。江安義笑道:“多年的田書令要換位置了,我聽餘師說考績在‘上上’的不過十人,天子有意擢升兩級,給天下的小官吏作榜樣,所以田書令很有可能成為田主事了。”
禮部一共有八個主事,都是從九品上的小官,恰巧膳部有主事的缺,要是平時,這樣的位置多數會被大官的子弟占去,而這次田守樓借助了清仗的春風,又有餘知節和江安義在後麵撐腰,所以極大可能拿
下這個膳部主事的缺。
田守樓先是狂喜,連聲向江安義道謝。坐回椅子上“嗬嗬”傻笑了半天,然後淚落。
江安義心裡也不好受,笑罵道:“老田,大喜的事,又是過年,哭什麼,等下彆走,陪我喝兩杯,算是為你道喜了。”田守樓再次起身,鄭重致謝。
正月初五,大朝。
田守樓的名字出現在封賞的名單中,如願成為了禮部膳部的主事;範師本的官階也升了一級,從正七品下的宣德郎提升到了正七品上的朝請郎;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禦史中丞魏懷超又升官了,正五品上的職官沒動,散官卻升到從四品上的太中大夫。另一位禦史中丞李明益悵然若失,看來這場暗鬥自己以失敗告終。
接下來的幾天,政事堂的文書頻發,一連串的官員升任、離任、調任、貶謫,因清仗得力,並州刺史(上州)孔琨升任司農寺卿,魏州刺史(中州)呂良真接任,德州刺史(下州)馮紹鈞接任,原司農寺
卿李明行轉任太仆寺卿,原太仆寺卿轉任散官金紫光祿大夫,黔州刺史冷鳴貶為端州長史,晃州刺史彭於雲罷官…
李明行從丞相府中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在仆人的摻扶下吃力地踏進車內,回望了一下府門前那對紅燈籠,風雪中變得朦朧不清。李明行無聲地歎了口氣,車簾垂下,馬車緩緩地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