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是非得失(2 / 2)

變臣 宇十六 4865 字 9個月前

隨著江安義水漲船高,平山鎮張先生其實是當年盧家子弟的消息逐漸傳來,江安義曾在石方真麵前為張克濟說項,石方真說了句既然盧家越成了張克濟,當年之事便不再追究。

珠珠和珞珞為張克濟誕下一男一女後,接下來的兩年又各產下一子,分為名為張承祖、張承玉、張承禮、張承易,張克濟讓子女以張為姓,表明了與盧家一刀兩斷的決心。

生下兒女後張克濟派人告訴了父母,張克濟的父母派人給孫兒孫女送來了禮物,後來張克濟的弟弟盧家澤還親自到平山鎮探望侄兒侄女,張克濟與自家恢複了往來。可是盧家其他族人來見張克濟,張克濟一概不見,當年之事對張克濟的傷害過深。

張克濟轉過身麵向江安義,道:“主公在新伊城時心生疑惑,以為自己喪失了守護家人的初心,生出計較、得失之心,其實不然,這種表現是主公成長之故。主公少年得誌,快意恩仇,是非分明,所以當年才會被人稱為‘二愣子’。”

江安義輕輕搖了搖頭,道:“當年的我少年銳氣,如今被宦海磨去棱角,已經泯然眾官了。”

“少年銳氣固好,但鋒芒畢露終要傷人傷己,老成持重方能後勁綿長。”張克濟微笑道:“主公若還如當初一樣,那便真是二愣子了。”

“拿元天教來說,當年主公對元天教深惡痛絕,與元天教徒勢不兩立,不少元天教徒死在主公手中。”張克濟重新坐回椅中,似笑非笑地道:“而今主公與大齊國暗中交易,操縱西域走勢,與當年所為相比,孰是孰非?”

江安義默然,這些年對元天教的了解加深,江安義知道這群逆黨其實多是些被逼造反的良善百姓,那位大齊國國主江安義與他有過共牢之誼,相識雖短卻知其人心善;大齊國相帥楊思齊,才學橫溢百折不撓,若拋棄立場江安義很願意交上這樣一位朋友。隻要大齊國不在國內生事,江安義樂見大齊國在西域立國,西域諸國被擄走的鄭人不在少數,有大齊國在,鄭人的日子會好過些。

為官十餘載,看到太多的官場黑暗、魚肉百姓之事,元華江之亂半是天災半是人禍,歸根到底還是人禍,江安義曾經想過,若是自己身處其中,為了家人能活下去也就跟著造反了。重重地歎息一聲,江安義道:“先生越說,我倒是越糊塗了。”

“問心”,張克濟斬釘截鐵地道:“心若向善,繁劇紛擾亦不過是過眼煙雲,謹守心中大道,是非得失何必介懷。”

右手拿起溫水中的酒瓶,張克濟替江安義滿上酒,道:“醉過方知酒濃,主公見慣這世間險惡,可曾動搖本心,為家為國為民之心可曾放棄,如若初心未改,處事手段隻是皮毛。”

江安義的眼神在燭光中變得晶亮,嘴角揚起笑容綻放,道:“多謝先生提點,江某自問所思所行皆是出於公心,是對是錯要做過方知。在新伊城心生疑慮,現在想來並非要棄家人於不顧,而是事不可為退而求其次,從結果來看,當時冒然衝出反而壞事。”

舉杯相邀,江安義歎道:“先生說的好,醉過方知酒濃,今夜與先生共謀一醉。”

江安義的心情好轉了一些,但心結並不易解,張克濟並不以為易,想當年他自己要死要活的,最後還不是看開了,隻要主公問心無愧,些許煩惱反而有利成長,用佛門的話來說是在“破障關”。

張克濟知道主公還向範炎中和洪信大師去信求教,對於這兩位張克濟可是十分尊敬。範炎中範師,當今士林中的泰鬥,老爺子今年七十九歲了,按民間的說法今年要辦八十大壽,壽誕在五月,江安義對老師的生誕十分看重,除了派人籌辦壽禮外,張克濟在書房看到江安義所寫的一幅壽聯“萱壽八千八旬大壽,範福九五九疇乃全”,估計到時候還少不了一篇傳揚天下的賀詞了。

範老爺子越老越矍鑠,早幾年四處遊曆,現在靜下心來在近水村著書立說,範師本現在京中為官,長兄範師良致仕在家中侍親,同時幫著範炎中編撰,相信這本出版之時,定會永昌紙貴。

範炎中和洪信大師的回信幾乎同時到來,江安義滿懷希望地打開範師的信,裡麵是濃墨重彩的兩個字“慎獨”。“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江安義喃喃地背誦著經文,將兩個字鋪平在桌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洪信大師的信中抄寫了首靈秀大師的謁語,“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一首謁語喚起江安義初識廣明大師時的情景,當日也是自己有惑,廣明大師便是用此謁語開解自己,後來還念了首“心是菩提樹,身為明鏡台;心性常清淨,何處染塵埃”。

斯人已逝,廣明大師賜給自己的三顆念珠仍與護法牌穿在一處,那本自己更是時常念誦,助自己度過數次危厄。這樣想著,江安義在心中又默誦起心經來,“……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經文縈心,一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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