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明微微頷首,兒子眼光不差,能看出匪軍的用意,隻是盤蛇山方圓數百裡,林密澗深,入山清剿談何容易;若是圍而不攻,耗時太久,朝庭北境急需兵馬,不能把十萬兵馬耗費在此;何況江南一帶元天教曾在此起事,多年來仍未消除其影響,元天教餘孽不斷肇事,現在更是在西域立國,如果饒強鋒與元天教餘孽勾結起來,就算能剿滅匪軍要肅清餘毒也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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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新齊縣平山鎮,江府。
管家張福帶來張莊被毀的消息,李鳴鋒又氣又急,十餘年辛苦化為泡影,最可恨的是自己養了條白眼狼,難怪妍兒一直不喜歡自己與伏虎寨往來。
看到丈夫臉色發青,呼呼直喘,妍兒勸道:“人沒事就好,些許浮財,沒了也就沒了。”舒永傑帶兵前往張莊,張福見事不妙帶著莊丁先跑了,直接投奔平山鎮,有將近兩百人。妍兒張羅著安排這些人住下,那邊車馬行送來了急報,近萬匪軍進入德州,正朝新齊縣方向而來。
李鳴鋒一拍扶手站起身來道:“來的好,我正要報毀家之仇,這些賊兵送上門來了。妍兒,你讓莊上的弟兄跟我前去迎敵。”
張莊逃來二百人,江家在平山鎮至少能拉出四五百人,若是發出召集令等上兩天,千餘人馬可至。妍兒一直認為張先生興建後寨、救助孤兒的做法有些太過了,今天看來張先生確實是深謀遠慮,為江家謀百年基業。十餘年間後寨的那堵石牆已經遠比新齊縣的城牆要結實,加上護牆河、守城器械,稱得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賊軍要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無法攻進其中。寨內裡麵存儲著足夠的糧食,足夠二千人在裡麵生活一年,萬一石寨攻破,後山還有通道逃走,可入山而走、可順河而下,有府中這麼多護衛保護,根本不用擔心安全。
江老夫人已經不再管事,江府名義上的主人是江安義長子江晨智,江晨智已經十五歲,去年通過府試,成為秀才,比起其父江安義還要早上兩年。雛鳳清於老鳳聲,無數譽美之辭湧來,江老夫人對這個長孫更是寵溺得過頭,江晨智難免有些飄飄然。
冬兒看到兒子變得趾高氣昂、目空一切,心中暗急,帶著江晨智前往新齊縣拜見餘師,餘知節一通考校拍打把江晨智從天才夢中打醒,原來自己以為的天縱之材不過是死記了幾本書,自己所做的詩勉強稱得上中規中矩,哪有父親詩賦的半點靈氣,刺史大人取中自己多半是看在父親的情麵上。
回到江府的江晨智放下浮躁,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家中事務由冬兒和妍兒兩人打理。冬兒不願拋頭露麵,隻管著府中內務,對外之事便是妍兒的事,而這位姑奶奶未出嫁前便做著江家的主,被江安義尋回家後,一年之中大半時間都住在江家,隻要冬兒不與她爭搶,順理成章地成為江家對外話事人,所以李鳴鋒才會向她請求調動江家護衛。
這些多年夫妻,李鳴鋒已經向妍兒坦誠了他的身份,不過他表示與元天教不再牽扯,安心與妻兒生活。妍兒知道丈夫是條困龍,一時渴望著騰空興雲布雨,因為自己和兒女才甘願蝸居在張莊,他與伏虎寨的那點小動作妍兒心知肚明,常感對有些愧疚。
妍兒曾私下裡試探過李鳴鋒,是否願意到哥哥手下任職,二哥在大哥的照看下已經是定遠將軍(正五品上)了,丈夫的武功才學不在二哥之下,不用幾年也能做個將軍吧。可是李鳴鋒嚴辭拒絕,妍兒暗中歎息,知道丈夫是不想被人看成依靠裙帶關係,真是成也自己敗也自己,不知是誰拖累了誰。
李鳴鋒躍躍欲試,妍兒隻能遂他心意。一聲令下,江家護衛迅速武裝起來,府內、車馬行、鏢局有戰馬二百餘匹,上好的兵器不缺,多是張先生從西域購進的百練鋼刀。丈夫要出征,妍兒把江家的家底都搬了出來,帶著李鳴鋒來到後寨,打開軍械庫,裡麵陳列著居須輕甲、細鱗甲,上好皮甲。
鄭朝允許百姓擁有刀劍,但對甲胄的數量卻是嚴控,普通百姓私藏盔甲便是死罪,八品武官(縣尉)允許自置皮甲一副,七品武將則許兩副,六品武將許置甲五副,五品則為十副;四品以上武將許二十副,文官許十副;三品以上武將許五十副,文官二十副;男爵五副、子爵十副、伯爵五十副、侯爵百副,公爵二百副,王爺置甲數與護衛數同。江安義是平山侯,按製可置甲五十副,加上江安義是五品將軍,再添十副,也就是說江家允許置甲六十副。
李鳴鋒看到倉庫中銀白的居須甲就有五十副之多,細鱗甲、明光甲、鎖子甲等鎧甲不下百副,至於皮甲更是堆積如丘,若是被人告發,江家恐怕罪責不輕。
李鳴峰挑選了二十副居須甲,二十副細鱗甲,二十副皮甲,剛好是江家能擁有的盔甲數,不過細究起來,江安義兄弟身邊還有百餘名親衛個個都有盔甲,早已超出了朝庭規製。這種事情誰也不會認真查究,那些王爺身邊的衛隊真如規定的那麼多嗎?哪個公侯家中的盔甲沒有超過定製,甚至連鄉間士紳家中也藏有幾副鎧甲。
送走精神煥發的丈夫,妍兒開始處理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