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誰也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胡同外的街道邊,有幾個人探頭探腦地向這裡張望著。當江安義三人離開後,垂花門開了,老漢方叔悄然地跟在他們身後。
回到客棧吃晚飯,江安義怕盧子越傷心,點了一桌酒菜,讓他借酒澆愁。
開始時盧子越喝著悶酒流淚,回憶些往事,細細地說給盧珍聽。盧珍是小孩,不久便睡著了,江安義與他對坐,聽他講些陳年往事。酒越喝清醒,盧子越的兩隻眼睛越來越亮,看得出是真的將這段過往放下了。
替江安義倒滿酒,盧子越舉杯敬道:“盧某父女落難街頭,如果江兄弟你搭救,恐怕早已身死。大
恩不言謝,張某敬你一杯,有些話要對江兄弟你說。”
聽盧子越自稱張某,江安義淡淡一笑,看來盧子越真的要與過去做切割了。
果然,飲過這杯酒後,盧子越笑道:“從今往後,江兄弟就叫我張克濟好了,女隨父姓,珍兒以後便叫張珍了。”
雖然說的決絕,江安義還是從張克濟眼中看到一絲落寞,連忙替他布了一筷子菜,笑道:“張兄能夠浴火重生,不再思量過往也好,吃菜吃菜。”
慢慢地咀嚼的菜,張克濟感歎道:“盧府閉門不納,但讓張某原來還有的一分癡念斷絕,算是徹底放下心事,真如江兄弟你所說那般重生一樣。從此以後,張某隻等珍兒長大,嫁於良人,便遁入空門,不再過問塵事。”
江安義勸道:“張兄何必如此悲觀,以兄之才,隨便到何處也能風聲水起。”
張克濟用手指了指臉上的麵具,一語雙關地苦
笑道:“這張臉讓我怎麼見人。”
江安義默然片刻,道:“張兄如不嫌棄,江某薄有產業,就托付給張兄打理,不知張兄可願屈就。”
“哈哈哈,張某這條命都是你給的,還有什麼不肯的。張某與江兄弟這段時間同行,知道江兄弟文武全才,卻不知江兄弟的誌向如何?”張克濟兩眼放光,盯著江安義問道。
“江某隻願能守護家人平安,有餘力則經世濟民,德育天下。”江安義脫口而出。
張克濟點點頭,笑道:“假若有一天守護家人與皇命大義相衝突,江兄弟將如何取舍?”
江安義沉思片刻,堅定地道:“沒有什麼比我家人更重要,皇命大義也不行。”
張克濟縱聲大笑,道:“好,張某不才,願拜在主公門下,請主公收留。”
江安義一愣,隨即大喜。主公可不隨便亂叫的,首先主公這個詞起源於春秋時期,多國林立,爭奪
天下,家臣對主君的稱呼就是主公。這種關係就是小型的君與臣關係,和田守樓自稱的門下走狗是一個意思,都是視江安義為主,從此禍福與共。
江安義“騰”的一下站起,驚喜地問道:“張兄,你這話可是當真?”
張克濟慢慢地站起身,取下麵具、整理衣襟,端端正正地向著江安義拜倒,道:“張克濟拜見主公。”
江安義欣喜若狂,在張克濟麵前也跪下,鄭重地道:“蒙張兄不棄,江安義願與張兄禍福與共。”
兩人重新回座,關係密切了許多。江安義笑道:“當初在沙河鎮救起張兄,也曾暗自想過,能得張兄相助,隻是自知才薄,不敢奢望,沒想到居然夢想成真,老天對我不薄。”
張克濟微笑道:“張某自恃才學,哪肯輕易服人,雖然主公對張某有恩,對珍兒又很是喜愛,張某還存著一絲幻念能重回盧家。如今念頭破滅,反倒放開心懷,再者主公所說的以家人為重讓張某很有感觸
,相信追隨主公不會當成棄子。明日張某就帶著珍兒南下前往江府,自會竭儘心力為江家產業謀劃。不過,張某自問才學不在商場之上,假若主公哪日要逐鹿天下,張某的用途會更大些。”
江安義哈哈大笑道:“委屈張兄了。”
張克濟的話江安義並沒有放在心下,大鄭江山穩固得很,自己一心要做忠臣孝子,哪有什麼心思逐鹿天下。
然而世事難料,後世史書記載,“毒士張克濟於平恩縣旅風客中得遇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