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仁轉過身,看了一眼麵帶怒色的蘇家人,冷笑道:“看來你們以為本官光拿好處不辦事。那好,本官就說一個法子,看看你們是否真有情有義想救你們的大哥。”
聲音渺不可聞,輕微得如同地獄深處的幽風,七月炎炎夏日,雅間內眾人如披寒冰,“格格格格”地磕牙聲從魯秀才的嘴中傳出,眾人如見惡鬼般地望著轉身離去的王縣丞,蘇老爺子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蘇宅,蘇老爺子從昏迷中醒來,耳邊聽到兒子和女婿的呼聲,勉強睜開眼,目光從迷離到聚攏,看到了家人。看到蘇老爺子醒來,黃大夫從蘇老爺子的頭上取下銀針,吩咐道:“彆讓老爺子憂心,我開個方子你們照方抓藥,好好養些時日。”
“黃大夫,您慢點。”蘇老爺子掙紮著要起身
,黃大夫連忙道:“老爺子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不要起身,小心身子。”
身邊隻留下兩子兩婿,蘇昌和問道:“黃大夫,我這身子骨怎麼了,我怎麼感覺半身使不上勁?”
黃大夫遲疑半晌,最後道:“老爺子,您急怒之下中了風,半身偏癱了,服我的藥,安心調養,還有三分希望恢複。”
蘇昌和閉上眼睛,無力地揮了揮能動的左手,蘇國忠領著黃大夫出門寫方抓藥。等蘇國忠送走黃大夫回到父親床前,隻見蘇昌和眼中爆出絕然的光芒,道:“這是天意,是老天有意讓我去換國良的命。明日你們抬著我前往縣衙,就按王興仁的毒計行事。”
兩子兩婿哭拜於地,也不知是心痛還是害怕,蘇昌和厭煩地揮了揮左手。屋內靜了下來,蘇昌和瞪著眼睛,想看清梁柱上的黑影,就像兒時睡不著覺,生恐梁柱上會竄出條蛇來。
辰時,太陽剛剛從山頭探出臉,富羅縣開始了喧鬨的一天。從蘇宅出來四個人,抬著副躺椅,前麵是蘇老爺子的兩個兒子,後麵是兩個女婿,椅子上坐
著蘇老爺子。認識的鄉人熱情地打著招呼道:“蘇老爺子,一大早上哪去?”
蘇國忠答道:“我家老爺子要去縣衙看我大哥,順便向江太爺求情,懇請他從輕發落我大哥。”
看熱鬨是人的天性,等躺椅走到縣衙的時候,身後已經跟了二百多看熱鬨的百姓。衙門卯時上班,縣衙的大門打開著,王縣丞剛吃過早點,站在大門前與衙役嘮嗑。
躺椅停下,放在石獅腳下。有衙役上前問明情況,王縣丞走過來問道:“何事?怎麼這麼多人?”
“蘇老爺子想求見江大人,為蘇國良求情。”衙役應道。
目光與蘇昌和冰寒的目光對上,王興仁偏開頭,心中有些興奮又有些害怕,沒想到蘇昌和居然真舍得以一死救子,那好,本官就配合你演好這場戲。想到這裡,王興仁沉著臉道:“江大人早就有話,蘇國良貪贓枉法,絕不可輕饒。不要在此胡鬨,還不速速回去。”
蘇國良等人跪倒在地,哀告道:“大人,念在
老父年近古稀,怎忍白發人送黑發人,蘇家甘願受罰,還望大人能從輕發落我大哥。”
看熱鬨的百姓見躺椅內的蘇昌和白發蒼蒼麵容憔悴,紛紛歎息,七口八舌地道:“是啊,蘇家既然已經認罰,那便要從輕發落蘇國良,打他幾十板子也就抵過去了。”
衙役飛跑進大堂送信,江安義很快出現在門前。看到江安義,蘇國良等人哭拜道:“江大人,求你看在老父的麵上,從輕發落我大哥吧。”
“是啊,大人,蘇老爺子是大善人,蘇家人常做善事,大人要從輕發落啊。”
“蘇老爺子真可憐,既然賠了錢就算了罷。”
眾人議論紛紛,蘇家的苦情戲演得不錯。
江安義鬱悶,蘇家用貪汙的錢財施些小恩小惠居然討了百姓的喜歡,自己為民除害反倒不是。王興仁看著江安義陰沉下來的麵容,心中暗喜,果不出所料,江安義年少氣躁,經不起激。
耳朵響起江安義憤然的聲音:“善人,良善之家,貪汙國家的錢財,施些小恩小惠也能稱善人,本
官倒要好好查查這良善人家,把以前年度的賬都翻出來看看,蘇家是不是靠貪汙才發的家。”
蘇昌和聞聽如遭雷殛,放棄了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左手握住椅子的扶手,支撐起身子,朝著石獅座上的尖角,死力碰去,腦漿崩裂而亡。
“啊”,驚呼聲四起。蘇國忠等人撲到父親的屍體嚎啕大哭,王興仁在江安義的眼中捉拿到一絲驚慌,好戲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