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他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鄧山長的,約他前來黃羊書院授學,一封是給老師範炎中的,邀老師來富羅縣走走散心。範炎中致仕後,寫出了著作《雲水潭話》,又教出了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讓他在士林中聲望登頂,放眼文壇無人能及。人逢喜事精神爽,從老爺子來的信中江安義知道他現在老當益壯,靜極思動,想四處走走看看。
正月初十江安義接到鄧山長的來信,山長對他助學之事大加讚賞,對江安義準備興建書院約他來講學大力支持,答應三月份帶書院的先生前來授學,屆時蘇子明蘇先生、淩旭淩先生可能會留在黃羊書院,隨行可能還有二十多位靠近麗州的學生,他們有意在新建的黃羊書院就讀。
江安義得信一則喜一則憂,喜的是自己能為寒門學子儘力,既實現鄧山長的心願,又在士林中樹立了聲望,一舉兩得;憂得的是自己聲勢造出去,黃羊書院還在萌芽之中,如果鄧山長率眾而來,怎麼辦?
刻不容緩,回到富羅縣後江安義便張羅著開始興修黃羊書院。書院的環境是上好的,而且遠離鬨市,正好安靜讀書。山上原有些建築,可以用來做老師、學生們的住處,連饌堂也是現成的。實地考察後,江安義發現書院缺的是大的講堂和藏書樓,澤昌書院的講學之所給江安義的印象深刻,黃羊書院不可能跟澤昌書院數百年的底蘊相比,但一棟學堂是必要的。
山腳有大塊的平地,原是練兵之所,江安義決定把學堂建在此處。得知鄧山長三月會來黃羊書院講學的消息後,趙刺史給予了人財物大力支持,黃羊書院後發先成,居然在三月初趕在黃羊寺院建成前完工了。
江安義陪著趙刺史來視察新建的黃羊書院,沿石階緩步而上,青瓦白牆隱現於林木之間,趙刺史讚
道:“好一處幽靜的讀書之所,趙某見此景,恨不能脫去俗事在山間讀書,閒來與洪信大師品茗參禪,何等逍遙自在。”
這種感歎江安義自然不會當真,但馬屁還是要拍,江安義笑道:“大人身負皇恩,牧民天下,恐怕是難有這等輕閒,將來大人入朝為相,天下萬民必會念及大人為國為民犧牲小我的善心。”
一席話說得趙叔綸開懷大笑,道:“安義,借你吉言,你我共勉之。”
講堂是個口字型的院落,麵闊七間,深有五間,最大的房間可以容納三百餘人聽課,中間的院落更大,可以站下六七百人,回字型的長廊,采用澤昌書院的樣式,黑欄杆紅柱子,看上去莊重大方。
站在山巔俯望山腰下的書院有如整齊的良田,趙叔綸對書院的結構很滿意,笑道:“良田已置,且待收成。”這收成是指讀書之人的收成,也是指他費心費力攘助辦學的收成,無論哪種,趙叔綸都很期待。
三月二十日,鄧山長帶著蘇先生、淩先生出現在景陽府,前來富羅縣黃羊書院講學,當然首先要取得州刺史的支持。彆看鄧山長隻是澤昌書院的山長,正五品下的朝議大夫,但在士林之中的聲望遠非趙叔綸所能比。趙叔綸不敢擺架子,親自迎進府衙,設宴款待,然後親自陪同前往黃羊書院,同時派人通知江安義前往。
三月二十五日,江安義在黃羊書院中見到了鄧山長,幾年不見,鄧山長風采依舊,蘇先生和淩先生熱情地與江安義見禮,兩人有意留在黃羊書院任教,蘇先生任山長,淩先生講書,其他人員原本是江安義來委派,結果趙刺史熱情地把黃羊書院的大權收歸府衙,江安義自然不能與他相爭。
三月二十六日,蘇先生開講“述而篇”,聞訊趕來的各地讀書人近二百聆聽了先生的講課,相較平日縣學中所學,蘇先生的論述透徹清晰,讓人茅塞頓開,江安義聽完之後也感覺受益非淺。
第二天淩先生講《樂記》,經過一夜時間,前
來聽講的人多了百餘人,大家盤坐在書院的院中,聽淩先生熱情揚溢地談樂,說到興起處,淩先生還讓人取來古琴,即興彈了一曲“清泉吟”,琴聲清棱,冰泉凝澀,春風化雨,泉水叮咚,歡快地眾人的心中流過。
第三天鄧山長開講《祭禮》,聽眾已達五百人,整個麗州的讀書人都傳遍了,澤昌書院的山長親來黃羊山寨授學,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甚至有彆州的書生聽聞消息後不辭勞苦地趕來。
時值州府的院試,趙刺史不能久留,帶著屬眾回了景陽府。而那些在黃羊書院聽講的童生們也陸續踏上前往景陽府參試。黃羊書院的講學並沒有停止,已經有百餘名讀書人請求在書院就學,江安義助學的目的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