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韓元實大包大攬,羅士明的心安定了不少,苦笑道:“韓公,老朽在江湖上漂泊了一生,年紀越大越想圖個安穩。老朽年近七十,時日已是無多,此生並無兒女家室之累,唯有記掛這幾個徒弟,生恐他們有個三長兩短,老朽便是死了也閉不眼。”
章天剛從師傅的背後走到羅士明身前,單膝跪地道:“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三人皆是您所收養,您就是我們的父親,我和師兄還指望你教徒孫呢,您可千萬彆胡思亂想。”
羅士明在西北武林泰鬥人物,絕學透骨掌數十年未遇敵手,跟他學藝的徒弟眾多,但得他親傳的隻
有三個。章天剛號稱“斷魂爪”,大徒弟武昱人稱“追魂爪”,坐鎮在青州分局,二徒弟齊暢華人稱“索魂爪”,負責孟、雷兩州鏢局事務。章天剛是羅士明的關門弟子,最得歡心,羅士明把他當成親生兒子看待,一直帶在身邊。
章天剛聲音有些哽咽,他原是流浪的孤兒,因向羅士明討飯而被收留,從七歲到二十八歲,二十多年情逾父子,聽到師傅感歎心酸不已。羅士明輕輕拍拍徒弟的肩膀,微笑不語。
韓元實的判斷很準確,第二天巳時,華政派來送信的人就到了韓府。得知管家華仁頂下罪責,眾人都鬆了口氣,一場禍事總算散去。
羅士明和章天剛昨日就住在韓府等消息,聽到結果後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章天剛臉上又現出慣有的嬉笑,道:“韓老爺子,那我們師徒就不多打擾了,師傅他老人家昨晚一宿沒睡,八成是睡慣了自家的黑木枕頭,您家軟綿綿的花枕反而不習慣了。唉,我
師傅就是個不懂享福的命。”
“先彆急。”韓元實的臉色並沒有放鬆,又細細地問了來人華仁等人是怎麼處置的,得知關在牢中等候發落,韓元實揮手先讓報信之人下去休息,轉過臉對著羅士明道:“老哥哥,這場官司怕是還沒有了,江刺史連夜突審就是想對付華家,華仁雖然頂了罪,怕這位江大人心有不甘,背地裡指不定生出什麼花樣來。”
羅士明顯然也有同感,道:“韓公六十生辰之時,江安義曾與天剛有過一戰,從出手看此人性格堅毅,恐怕不是輕易認輸之人。”
章天剛臉上現出戾色,右手用力地揮了一下,道:“要不我帶些人,把他給做了。”
“胡說八道”,羅士明怒斥道:“且不說江安義是刺史,殺他就是謀反,你打算讓鏢局的人都受牽連嗎?再說,你是江安義的對手嗎,不要殺他不成反被抓住,那時說什麼都晚了。”
“我這不是沒法子嗎?”章天剛輕聲地嘟囔著。
羅士明沒有理他,把目光投向韓元實。
韓元實摩挲著下頜的胡須沉吟半晌,突然笑道:“前段時間打仗,兵荒馬亂的,自打我六十壽辰之後家中也沒熱鬨過了。我記得我五十歲的時候在農莊藏了一批葡萄酒,差不多可以拿出喝了。”
章天剛心想,韓老爺子年紀大了,這在說華府的事,他怎麼岔到葡萄酒上去了,不過韓府出產的葡萄酒著實美味,韓老爺子要宴客,自己正好大快朵頤,過過酒癮。
“彩珠,你去把管家韓賀叫來,對了,看看老王在不在,把他也叫來。”
韓彩珠答應一聲,出門叫人。功夫不大,韓賀和老王都來了,與韓元實見禮。
韓元實道:“韓賀,我打算五天後舉辦個葡萄酒會,你讓人到莊子上拉幾十桶酒來。往日家中請哪
些客人你都清楚,這件事你去操辦吧。”
韓賀應“是”。
韓元實對老王道:“王懷東,我記得我六十壽辰的時候你剛好從西域回來,還給我帶回兩個客人。”
“不錯,老爺,我後來聽你說那個叫江彥雄的是什麼狀元郎江安義。”王懷東應道。
“嗬嗬,懷東,你的眼光不錯,江彥雄不光是狀元郎,如今還是咱們化州的新任的刺史大人。”
王懷東驚喜地道:“真的?當年他指的那條與莎宿國吐樂家的生意路一直經營的不錯,可惜戰亂斷了,現在不打仗了,我正想跟老爺說去一趟莎宿國,把這條路重新聯上。”
“此事不急,懷東,我有件事要你去辦。你剛才聽說了,五天後我準備舉辦個酒會,你跟江刺史算是故交,我想讓你出麵替我約江刺史前來赴會,不知你意下如何?”
東家有吩咐,王懷東當然不敢推辭,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