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酒已飲儘,馬遠翔醉意五分,思緒在醉意
中卻分外通靈起來。如果今日太子不到,馬遠翔準備見機行事,隨便敷洐兩句便作罷,楚安王的賞賜擺明不能給自己。
他坐在最前,太子駕臨時與楚安王的幾句交談聽在耳中,讓熟讀史書的馬遠翔腦中閃過“爭位”兩個字。酒仗英雄膽,馬遠翔覺得需放膽一搏,祝明山討好楚安王,可是太子與江刺史關係密切,自己受了一肚子氣索性發泄發泄,說不定入了太子青眼。
想到這,馬遠翔霍然站起,高聲道:“祝明山,你話裡話外說化州是邊陲塞外,婁州物產豐美,馬某想請教一句,化州稅賦超過二百萬,你婁州一年向朝庭納稅多少?”
祝明山被問得啞口無言,他還真知道婁州去年上解的稅賦不過一百六十萬,呆了片刻,強詞道:“王爺讓我們誇本州風物,與稅賦何乾?”
石重偉笑問道:“這個醉漢是何人?”
石重傑道:“是化州舉子馬遠翔,彆一個是婁州舉子祝明山,他說化州是荒蠻之地,想來引得馬遠
翔心有不憤,想用稅賦壓服祝明山。”
石重偉哈哈笑道:“馬遠翔,我聽江師提及化州之美不次於江南,今日不妨說說,給本王和諸王聽聽,也替你們化州揚揚名聲。”
得了太子的暗許,馬遠翔借酒發瘋,朗聲道:“請太子爺賜酒,小生當一一道來。”
“賜酒。”石重偉饒有興趣地道。
也不用杯,直接嘴對嘴飲了一大口,馬遠翔醉眼朦朧地道:“化州天地五彩斑斕,千裡草原綠意無邊,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雪峰皚
皚,終年積雪,雪飄如席,片片如拳;置身漫漫黃沙、蒼莽戈壁,試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駝鈴聲聲響徹大漠…”
四下無聲,靜聽馬遠翔慷慨陳詞,想像著那雄渾壯美的場景,不少人伸手執杯一飲而儘,恨不能飛身去化州看那鬱鬱蔥蔥的林海、萬頃碧波的草原、明如鏡玉的湖泊,就連平日讓人生畏的廣闊無垠的沙漠、神秘莫測的戈壁、光怪陸離的亂石、白雪皖皖的雪
山都透出一種彆樣的壯美,讓人為之心折。
“化州之美在於雄奇豪邁,有如糾糾武夫,與天地爭雄,為國民禦敵,才有你那婁州女子在家繡花織衣,安享清福。化州風物豈是井蛙所識。”
祝明山被馬遠翔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偏生一句話也反駁不出,馬遠翔隨口念出的那幾句詩著實攝人心魄,沒想到此人有如此雄才,痛恨之餘也暗暗心折。
石重偉暢快至極,對著身側的石重傑道:“傑弟,這馬遠翔說得本王都心動了,恨不得能到化州看看,我看當賞。”
石重傑滿心不願地拿起玉如意,笑道:“太子吩咐,臣弟不敢不從,就賞他這把玉如意吧。馬遠翔,上前來領賞。”
馬遠翔此刻醉意已有七分,搖搖晃晃地上前施禮,石重傑把玉如意遞給他,好奇地問道:“馬遠翔,化州真如你所說的那般美麗嗎?”
“當然”,馬遠翔打了個酒嗝,一股難聞的酸
腐味衝出,石重傑一皺眉,往後退了一步。馬遠翔伸出手來接玉如意,楚安王往後一退,玉如意從他的指尖滑落,“啪”的一聲,摔成數瓣。
黃喜聽馬遠翔誇讚化州,就像一根根刺紮心中,原本想貶低一番化州反倒讓化州揚名,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見馬遠翔未接住玉如意,黃喜高喝道:“大膽,將這個狂生拿下。”
馬遠翔驚了一身冷汗,得意忘形居然將楚安王所賜的玉如意摔了,真是自做孽,腳一軟,跪倒在地。石重偉哈哈笑道:“馬遠翔喝醉了,一時不慎並非大錯。玉如意碎了便碎了,本王賞你一塊玉佩。”
說著,石重偉從腰間解下塊玉佩,上前一步塞入馬遠翔手中,拍拍他的肩膀道:“馬遠翔,這回可拿緊了。”
碧漪園詩會化成無數版本在京城傳播,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番琢磨,狂生馬遠翔和化州風物成為京中熱議。遠在會野府的江安義正在這天,押解二百二十萬兩稅銀進京述職,他不知道京城之中一場風暴正在
醞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