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義在興淩縣沒有立即動身,除了要寫這封奏折外,他還在等親衛黃柱的到來,林華縣城下他與紀大濤交待了幾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讓他告知熊以安,讓黃柱到興淩縣與他會合,然後一同前往德州。
黃柱卻帶著一群小丫頭來到興淩縣,這讓江安義有些哭笑不得。黃柱是化州人,小時遭遇兵亂妹子曾被爹娘賣掉,這成為黃柱永遠抹不去的痛。成為江
安義的親衛後,黃柱曾多次找尋過妹子,卻沒有下落。這讓他對客棧裡的那個平州張姓商人怨念極深,那些小姑娘讓黃柱想起自家妹子,所以黃柱假借江安義的意思要救出這些被賣的小丫頭。
熊以安以為江安義憐香惜玉,這是同道中人,有他出麵,紀大濤再派了兩名龍衛,嚇得那張姓商人屁滾尿流,二話不敢多說,一分錢不敢要,趕緊出了城。黃柱將賣身契發還給這些小丫頭,隻是多數人已經找不到父母親人了,沒辦法黃柱隻好雇了五輛大車,帶著這二十多個無處可去的小姑娘來興淩縣找江安義。
四月二十五日一早,魯欽差在轉運使常玉超以及袁縣令的陪同下視察了元華江大堤,洪水差不多退卻,站在大堤上仍能看到身後大片的淤泥,就像大地上的傷口,滲出的水便是流著的血。
魯從茗沒有讓熊以安和李玉波一同前來,在常玉超的帶領下看了幾處潰口的情況,又查看了料物庫,隨意地挑選了幾個精心準備好的役伕問了問情況。袁德成一語不發,心中暗自替魯從茗悲哀,這位欽差
大人看似滴水不漏的細致,其實離套頸的繩索越來越近。
回到縣衙,魯從茗重新審案,麵對李玉波的指控,轉運司衙門官吏眾口一辭地否認
,眾口鑠金,李玉波成了捏造事實汙陷同僚的小人。看著李玉波氣得滿臉通紅渾身發抖,熊以安輕笑勸道:“李大人,勿急勿躁,讓這些人儘情蹦噠,有他們哭的時候。”
傳喚了幾名料物商人,事先得到吩咐這些人知道如何應答,看著欽差大人頻頻點頭,常玉超等人鬆了口氣,看來情況沒有事先想像的那般危急,說不定罰點銀子就能過關。常玉超等人知道暗使的存在對他們極為不利,但隻要魯從茗做出裁定,朝庭顧及情麵隻能大事化小,從輕發落,這也正是常玉超等人的目的。
有一件事無論如何躲不開,就是刺殺李玉波的案子。紀大濤奉命將餘樹森提到縣衙過堂,事到如今餘樹森有啥說啥,常玉超等人暗自慶幸,這個刺客隻知是葉彥光派人去殺李玉波,並不清楚葉彥光是受鄒
素潔所托,這個時候常玉超等人在心中求神拜佛,讓葉彥光從此消失吧。
魯從茗覺得一切儘在掌握,不過他不急著結案,他還要多敲打敲打常玉超等人,這樣才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再出血,奏報天子的時候也好顯示自己的辛勞。
四月二十六日,江安義和黃喜帶著六輛馬車浩浩蕩蕩地出了興淩縣往西,隨行的有井娃一家三口,還有二十七個小姑娘。
終於得知暗使存在的魯從茗坐不住了,二十六日渡江去了天慶縣,在天慶縣查出克扣役夫工錢之事,當場拿下胥吏四人;二十七日到永洞縣,發現河堤偷工減料,拿下監津吏及所屬胥吏七人;下午到屯城縣,屯城縣令汪華年因賑災不力受責;二十八日至安栗縣有百姓告狀,稱河渠署令邱光明強搶民女,邱光明去職待參,常玉超等人受責。
一連串的舉動讓轉運司衙門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鄒素潔又通過郭亮遞進去兩萬兩銀票,銀票收下了沒有回話,常玉超等人的心卻安定了幾分,欽差大
人還敢拿銀子至少會保全他們性命。
一個人在屋中,將八張銀票鋪在桌麵上,魯從茗有些醉意,八萬兩銀足夠在京城買下數十棟宅院,自己下半輩子稱得上有錢人了。將銀票收好,魯從茗的眼中放出光來,自己不是守財奴,有了錢就可以做很多事,禦史中丞不過才是五品官,這八萬兩銀子都花出去不知能升幾階。
眼前的境況魯從茗心中有數,天子派他前來查案,常玉超等人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要不然他在天子那裡也交待不過去。這三天隨隨便便地走訪了一下,就搜羅出一大堆罪證來。常玉超反正年紀大了,錢也撈夠了,免官應該能接受;鄒素潔與自己是同鄉,不妨從輕處治,罰他點錢便是;邱光明被百姓告狀是不能輕易放過了,將他流放到黔州去;熊以安這小子雖然自己拿他沒辦法,但也要想個罪名惡心惡心他;李玉波一個辦事不力是逃不脫的,至於萬懷興、段爽等人隨便安個什麼罪名,江南轉運使衙門人人受罰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