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號角聲淒厲,響徹雲天,宣告著漠騎的到來。
苗鐵山站在高高的望樓上遠眺漠人大軍,他的營寨紮在草原的開闊處,漠軍約離營寨十餘裡,中間的開闊處將會成為兩軍廝殺的場所。
數萬漠騎排成數裡長的一排,緩緩地策馬逼近營寨,如牆如林。陽光下漠騎的身上閃著寒光,是鐵甲,苗鐵山心中一沉,與七年前相比,漠騎的裝備精良了許多。軍情司諜報說漠人從西域購買了大量的軍械,有鐵甲、利箭、彎刀、長矛,甚至有人在王庭發現過攻城弩、攻城車之類的大型軍械。
漠騎整齊如一地停在了五裡外,烏沉沉與鄭軍的營寨對峙著,除了馬兒偶爾發出一兩聲輕嘶外,數萬大軍鴉雀無聲,隻有各色的旗幟在風中飄舞。這種無聲的壓抑彰顯著漠騎精良的騎術,是鄭軍無法比擬的,無形的力量重重地壓在營寨內的鄭軍身上,眾人呼吸都覺得緊張起來。
好一隻威武雄師,苗鐵山念頭閃過,口中卻輕笑道:“漠人砸鍋賣鐵拚湊出些破 爛,急著在咱們麵前現眼呢。唉,也難怪,塞外的蠻子見過什麼好東西,搶到口鐵鍋都當成傳家寶,上次剿滅乃仆部,本帥在乃仆部的閭牙大汗的金帳內就搜到一口這麼大的鐵鍋。”苗鐵山用手比劃著,繼續笑道:“用
獸皮包裹的那叫一個嚴實,本帥還以為找到什麼好寶貝了呢。”
身邊的眾將哄堂大笑起來,空氣立時變得輕鬆起來,有人湊趣問道:“苗帥,那口鐵鍋呢?”
“本帥讓人提到了夥夫營,你小子今天吃的饅頭說不定就是這口鍋蒸出來的。”
“難怪我說今天早上的饅頭這麼香,一口氣吃了八個,原本是乃仆部傳族鍋裡麵逸出的王霸氣,難怪我一早上儘放屁了。”
“你小子是掙的,我還一直嘀咕你小子上茅廁怎麼不刮乾淨屁股,渾身上下一股屎臭,大帥要不您下令讓他出去衝殺,把乃仆部的王霸氣還給漠人。”
哄堂大笑聲再起,笑聲飛揚起來,在鄭軍的營帳上空飄蕩。主將們輕鬆地心態感染著士兵們,望樓下護衛的兵丁們臉上也現出笑意,望向遠處的漠騎多了幾分自信從容。
“寧校尉,你說咱們能打敗這些漠人嗎?”丁路手中的槍汗津津的,漠騎帶來的威壓讓他忐忑不安。他是建武四年入伍的新兵,訓練不到兩年,還未上過戰場,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寧小虎(阿虎)笑道:“肯定能打贏。”
看到丁路的臉色發白,寧小虎想起當年自己剛當兵的時
候,在黃沙關的城頭看到漠騎,也是這般模樣,當時是老兵石大膽安慰自己:沒事,多打幾次就不怕了。
“沒事,多打幾次就不怕了”,這句話脫口從嘴中說出仿如十多年前,隻是說這話的人換成了自己。
將軍百戰死,不知不覺從軍已有十四年了,寧小虎記不清自己與漠人交戰過多少次,從黃沙關到鎮北大營,他積功升為八品校尉,手下統領著五百弟兄。每次交戰都會有袍澤死去,石大膽、胡簡正、劉明光…,一個個鮮活的身影在眼前閃過,寧小虎會以為他們就在身邊,夢中還會和自己在一起大口飲酒,一起歡笑。
漠北風大,阿虎乾澀地閉了一下眼睛,眼中早已無淚,生死早已不放在心頭。豐樂十三年他送著石大膽回家,見到了石大膽父母妻兒,認了他的女兒做乾女兒,每年都會寄些銀兩給女兒準備嫁妝。去年乾閨女托人捎來冬衣,告訴他嫁給了同村人,讓他有空去見見乾女婿。
寧小虎沒有成家,有了乾女兒就夠了,將來真的死在沙場上也會有人替自己上柱香,燒些紙錢,自己和石大膽一個鍋裡吃飯慣了,錢也便一起用了,想來他不會跟自己計較。
寧小虎是化州人,家裡還有爹娘弟妹,家信說日子比以前好過了許多,弟弟已經娶妻生子,他有了兩個侄子一個侄女。大侄子今年八歲了,家裡供他念書,將來出人頭地。當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