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盛又從背後抱住了她,埋在她的脖頸間親了親她的臉頰,怎麼也不夠。
外麵天快要亮起來,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照在真真的黑發上。
她的腦袋枕著他的手臂。
況盛望著那一縷陽光覺得這一刻無比幸福,他伸出拿來手機拍了一張黑發上的陽光。
這一夜過的太快了。
八點的時候,他就該去大使館處理後續了,舍不得吵醒孟真,他輕手輕腳起床離開。
穿好西服準備走到的時候,他又忍不住轉回身到床邊,俯身親了親孟真的臉頰,才躡手躡腳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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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她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空空蕩蕩的,要不是床上的痕跡和床邊的一張紙條,她幾乎以為昨晚是做夢。
她拿過紙條看了一眼,是況盛寫的——不著急起床,一切順利。
這個時間,差不多議會就要結束了。
她完全信任安娜,知道不需要她再去,索性就慢悠悠的起床洗漱,她看見沙發旁整齊放著的銀色細跟鞋,有些出神,她太久沒有喝酒了,昨晚幾杯香檳就讓她發暈,鬼使神差的她以為李丹像從前一樣在黑夜中來,靜靜的替她脫掉鞋子……
但怎麼可能,他還在南沙俄。
她坐在沙發上又試著給李彌的號碼打了個電話,依然沒有接通。
南沙俄的狀況這麼糟糕嗎?還沒有修好線路?
她猶豫著要不要忙完之後去一趟南沙俄,就問了肯尼那邊的情況。
等回複的時候她刷了一下朋友圈,居然破天荒看見況盛發了一條朋友圈,就在早上六點多的時候,是一張拍窗簾縫隙透進一縷陽光落在地上的照片,配文是:[golden hour(黃金時刻)]。
下麵是況韞的評論:[你居然會發朋友圈??]
孟真驚訝的看了況盛的朋友圈,這居然是他的第一條朋友圈。
有人很輕很輕的敲了一下門。
“誰?”孟真問。
況盛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是我,你醒了?”
“進來吧。”孟真裹著浴袍。
況盛推門進來,手裡拿著文件,看見她臉上的笑意如同陽光一般傾瀉,他走過來彎腰托起孟真的臉,什麼話也沒說就吻了她。
孟真被吻的發愣,伸手推他。
況盛鬆開了她,貼著她的額頭笑著說:“審批拿到了,你又贏了,真厲害。”他丟下文件,捧著她的臉望她:“你現在想接吻嗎?”
孟真能感受到他熱烈的愛意和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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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批拿到手,就要抓緊時間開工。
孟真和況盛當天就坐上飛機回上洲,她隻去了一趟華勝公司就要趕回雲京。
況盛想請她去家裡吃飯,她在車裡說:“我要回公司了,改天吧。”
她其實不太想去況家吃飯,那個氛圍她不喜歡。
“好,我送你回去。”況盛沒有勉強她。
回去的路上,孟真接到了肯尼打開的電話,她接起來就聽見肯尼誇張的歎息聲,他說:“你終於學會想念我了嗎?”
況盛聽見了。
他想讓自己儘量忽略這通電話,可孟真很坦然,沒有要避諱他的意思,笑著用沙俄話和肯尼說:“我一直都非常想念你,親愛的上將。”
他手指無意識的點著方向盤。
他聽見孟真在問南沙俄的戰況,聽見她在和肯尼說,過段時間會去看南沙俄看他。
況盛靜靜的聽著,直到孟真掛了電話。
兩個人居然沉默了一路。
不,是他在沉默,而孟真在忙著公司裡的事情,手指沒有停下過。
車子停在了孟家的半山彆墅外,孟真終於收起筆記本電腦和他說:“我就不留你吃飯了,早點回去,趁天還沒黑。”
況盛下意識握了一下她的手,去幫她解開安全帶,在心裡輕輕歎氣,抬起頭很近很近的望著孟真。
夕陽在車窗外,那麼近的距離,氣氛也被夕陽照的濃稠。
他忍不住親吻她,她抱著他的後頸。
狹小的空間裡,他吻的兩個人汗津津,熱潮潮,才鬆開,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問她:“你會想我嗎?”
他其實想問,他們現在不算正式交往嗎?
可是話到嘴邊又不敢問出口,怕得到一個不想聽的答案。
孟真的手指輕輕撫摸他的後頸,像撫摸一隻小狗:“會的,如果不太忙的話。”
況盛無奈的笑了,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脖頸:“希望你不太忙。”
但他顯然低估了孟真的忙碌。
孟真回家沒兩天就和孟舒雲一起帶著孟家建築公司的一批人去了雅西亞,開始計劃開工。
這一趟在雅西亞待了一周才回來。
剛好和出差的況盛錯開了行程,等況盛出差回來,孟真又和謝澤出國見她的表姐謝微去了。
一個月的時間,況盛竟然一次也沒見到孟真,隻有微信和電話能找到她。
連況韞也有些著急,時不時就問他,最近和真真發展的怎麼樣?怎麼也不見真真來家裡玩?
況盛隻好說:“太忙了。”
況韞就數落他工作狂,再忙也要多找找真真,她可見陸景發了好幾次跟孟真聚餐的合影。
況盛無奈的苦笑:“不是我忙,是孟真太忙了。”
她的世界裡塞滿了工作、家人、朋友,他能占據的時間太少太少了,他開始想念雅西亞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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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確實很忙,接手了華勝運輸後,她需要忙的就更多了,因為剛接手她不放心,所以有幾條線路她親自跟著運輸隊跑了一趟。
加上寒假過後,她請了太多假,學校的課程也要補上,忙的確實沒時間見況盛,連鄭蘭來雲京她也隻是過去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做就趕回家去了。
她都忘了跟況盛多久沒見,隻記得南沙俄和馬哈終於在開春後停止了戰爭,和解了,隻是大感染病例在不斷增加。
孟真得到消息後,立刻聯係公司吩咐要給南沙俄和馬哈捐贈醫療用品。
她特意請了幾天假,要親自跟著捐贈隊去一趟。
爺爺不放心,怕她再感染了,但孟舒雲知道她不去一趟很難安心,就沒有阻攔她。
孟家捐贈之後,華勝很快也跟著捐贈物資,而負責華勝捐贈的隊伍是況盛。
她接到了況盛的電話,聽見他在那邊輕輕歎氣說:“沒想到借著出差才能見到你。”
沒想到,還沒到出發日她就見到了況盛。
原本是況盛特意請假來接她放學,誰知道路上就接到電話,說況韞早產了,在醫院急救。
她陪著況盛慌慌張張的趕去了上洲的軍區醫院,好在況韞情況已經穩定了,隻是孩子早產進了保溫箱。
孟真趕去病房看況韞,遇見了宋修竹和他的母親,他們倆沒在病房裡,在病房外著急的和醫生說什麼,大概是在問孩子的狀況。
這還是孟真第一次見宋修竹的母親,看起來很年輕,頭發染的烏黑,穿著得體的套裝,臉上掛著眼淚,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況明遠。
孟真進了病房裡,看見床上蒼白的況韞和況老太太。
“況姐姐。”孟真輕手輕腳的過去。
況韞看見她動了動,“真真來了……”
“你快躺著。”孟真讓她躺好,小心翼翼的握了握她的手,看見了床邊的尿管,況韞是早產剖腹,需要插尿管。
她很難形容心裡的感受。
況盛站在病床的另一邊,低頭看著姐姐輕聲問她:“還好嗎?”
況韞看見況盛,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躺在病床上落著淚啞聲說:“是我不小心,我害了孩子,小盛……”
“沒事,沒有事。”況盛被姐姐哭的心酸,用手背替她擦了擦淚說:“現在醫療這麼發達,孩子沒事的,你就安心養好你的身體,彆操心其他的。”
況韞還在哭。
老太太在一旁歎氣,柔聲安慰說:“韞韞不哭,不哭啊,孩子肯定沒事,足八個月了,你好好養身體奶水足了,一定把孩子養的壯實。”
孟真低頭看著況韞,她握著她的手指在發抖,努力的克製著自己不掉眼淚。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況韞,況韞總是笑盈盈,動作利落,可現在況韞看起來虛弱的像是隨時會死掉。
她想起了媽媽,她害怕起來。
她甚至不知道怎麼安慰況韞。
病房門被推開,況明遠帶著宋修竹和他的母親走了進來。
他母親剛剛擦乾眼淚。
“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老太太忙問:“孩子怎麼樣啊?”
“醫生說孩子要在保溫箱裡觀察一段時間。”宋修竹疲憊的坐在沙發裡:“希望沒事吧。”
病床上的況韞又忍不住落淚。
況明遠低聲說:“沒事,況家的孩子福大命大,韞兒也是早產兒,現在不也健健康康。”
宋修竹的母親歎著氣,到床邊見況韞在哭,替她擦眼淚安慰說:“你爸爸說的對,孩子肯定沒事,你就好好養身體,彆的事交給媽來操心,太傷心對母乳不好,這事兒不怪你。”
況韞被安慰的更止不住哭聲。
病房外,護士進來說:“讓產婦好好休息,家屬留下兩個照顧就行,彆讓產婦情緒太激動。”
宋修竹的母親忙應聲,又轉頭和況明遠他們說:“也不早了,你們快回去吧,今晚我和宋媽留下照顧韞兒,你們就放心吧。”又對宋修竹說:“修竹,你也回去吧,跑一天了。”
孟真蹙了眉頭,她看見宋修竹點點頭從沙發裡站起來說:“奶奶我送你回去吧。”又對床上的況韞說:“你好好休息,彆再哭了,明天我再過來看你和孩子。”
他就這樣回去了嗎?
孟真看況明遠,看況老太太,沒有人覺得他該留下嗎?
她看著宋修竹來扶老太太,開口說:“宋先生不留下照顧你的太太嗎?”
宋修竹愣了一下。
其他人也沒料到她會開口說這話。
宋修竹的母親望著孟真看向況盛說:“這位是你的女朋友孟小姐吧?”她對孟真很友好的笑笑說:“真漂亮,好孩子今天沒好好招待你,改天請你來家裡玩。”
孟真看著這位母親覺得驚訝,她剛剛說的話彷佛丟進了大海了,這位母親聽不見她說了什麼嗎?
她的手被老太太握住拍了拍,老太太和她低聲說:“男人留下照顧不方便。”
為什麼不方便?那是她的丈夫,她在哭,她在害怕,她的丈夫要回去睡覺嗎?
孟真無法理解,她感覺到況盛輕輕撫了撫她的背,柔聲說:“放心吧,送你回去我再過來陪姐姐。”
他一雙眼全在孟真身上。
宋修竹的母親瞧著笑了,玩笑一般說:“真般配的一對,我看,小盛的喜酒也快了吧?”
笑聲裡,孟真低頭看病床上的況韞,她如今也不哭了,因為哭對母乳不好,隻是虛弱的愣著神,像被抽走了魂兒一樣。
她在這一刻覺得可怕,揮開況盛的手,用極其冷淡的語氣說:“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你不要誤會。”
她聽見自己的鞋子踏在光潔的地板上,聽見自己對宋修竹說:“你累了一天,真辛苦,比你妻子剖腹生孩子還辛苦。”
他何止是平庸,還令人作嘔。
孟真推開站在前麵的宋修竹母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真真!”況盛從病房裡追出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慌亂的低頭問她:“生氣了?我姐夫他就是那樣一個人……”
孟真摘下了手上的鑽戒,轉頭丟進了況盛的西服口袋裡,“我不想再繼續了,況盛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哥哥說得對,這裡不適合她。
她覺得惡心,再待下去她一定會口出惡言,對每個人。
況盛愣在那裡,她用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結束了他們的關係嗎?為什麼?因為宋修竹的母親那些話?因為宋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