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2 / 2)

薛遙趕忙再去衙門,要求知縣再次出麵阻撓。

這一次,老百姓們不那麼好糊弄了,官府動用武力驅散民眾,還抓了幾個帶頭鬨事者進牢房,才又平息下去。

太醫們每天出診,都有薛遙安排的太監,監視他們戴口罩和洗手。

這為他們性命著想的舉措,卻讓很多太醫忍氣吞聲,覺得薛遙這古怪少年仗著太子的麵子,有意戲弄折辱他們。

薛遙來到平榕縣,從來不出診也不探討配方,除了強製大夫們蒙麵和洗手之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打壓當地想要集會祭祀的老百姓。

可以想象,太醫私下裡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致。

薛遙對此無法解釋,隻能淡定地該吃吃該睡睡,躺在家中等兵符。

就在這天夜裡,薛遙熟睡之中,隱約覺得一股寒氣涼颼颼的往脖子裡鑽。

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手背忽然撞到一個涼颼颼的東西。

薛遙渾身一緊,緩緩睜開眼。

三更半夜沒開窗,月色也透不進來,一片漆黑之中,卻能看見一雙反射著幾點光澤的雙眼,正殺氣騰騰地注視著自己。

薛遙一瞬間血往頭頂竄,頭皮都發麻了。

“彆出聲。”一個帶著鄉音的陌生男人嗓音。

薛遙屏住呼吸,眼睛漸漸適應黑暗——床邊站著一個衣著樸素的壯漢,葛巾蒙著臉,隻露出一雙眼睛,拿著種地用的鐮刀架在他脖子上。

“冷靜一點。”薛遙儘量讓自己嗓音舒緩。

“冷靜個球!”這壯漢渾身都在發抖,不知道是畏懼還是激動,“我爹剛走三個時辰,我讓你這殺千刀的狗官給他陪葬!都是你這狗官不許咱們送瘟神!”

“你不要激動。”薛遙一動不動躺在床上與他對視:“我並不是當官的,也不是不讓你們送瘟神,而是不希望你們招來瘟神。”

“放屁!”那壯漢一臉驚怒,氣喘籲籲地低斥:“不是當官的,那縣太爺為啥聽你的!就是你讓拆了祭台,我爹才惹毛了瘟神老爺!你這狗官!你這狗官!”

他說著,愈發情緒激動,握緊了鐮刀,目露凶光。

薛遙看出他準備使力割開自己喉嚨,立即開口道:“想想你的妻兒!”

剛準備行凶的壯漢一愣,頓住鐮刀問他:“我妻兒咋了?你要那他們怎地!”

“殺了我你全家都得死。”

“誰曉得是我殺的?我殺了你這狗官,再爬牆出去!”

薛遙唬他道:“仵作一看刀口,就知道是你家的鐮刀殺了人。”

壯漢聞言一哆嗦,低頭看向自己的鐮刀,又抬頭怒道:“我扔河裡去!”

薛遙試探道:“買新鐮刀?”

“對!買把新的,誰瞧得出來?”

“捕頭一看,就你家換了新鐮刀,哪能不知道是你殺的人?”

斷案哪裡這麼容易?但薛遙覺得這男人看起來頭腦簡單,應該很好騙。

壯漢果真被他唬住了,抓著鐮刀的手不住哆嗦。

屋裡除了壯漢的喘息聲,就剩薛遙擂鼓般的心跳聲。

腦子裡此刻亂極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在轉。

萬萬沒想到,會這麼不明不白死在陌生人手裡。

他想救人,卻被救助者誤解。

如果這把鐮刀砍下來,他重活這一世的意義是什麼?

太子的地位沒保住。

龍傲天幼崽還被他養成了哈士奇。

怎麼辦?

好不甘心。

“你冷靜一些,我不是官,我大老遠從京城趕來平榕縣,就是為了來救你們。”

薛遙坦誠地注視著壯漢:“上回來,給你們發放的低息糧食,就是我不遠千裡從江浙拚命籌集的。你借糧了嗎?記不記得?登記的時候我就坐在衙役後頭的茶幾旁,以免衙役動手腳貪老百姓便宜。”

那壯漢漸漸睜大眼,仔細辨認薛遙的臉。

可事實上,薛遙監督放糧,並不是一直在場,大部分農民根本沒見過他。

薛遙心裡覺得有戲,一個冒著生命危險替父報仇的農民,能壞到哪裡去呢?再忽悠忽悠,說不定命就保住了。

“我外祖父是京城的高官,心係百姓,我祖籍江蘇,八輩子跟平榕縣扯不上關係,無怨無仇的,我乾嘛要害這裡的老百姓?”薛遙繼續講道理:“反倒是上百萬石的糧食,我借給受災三縣,說句難聽的話,老百姓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不是血本無歸了?”

那壯漢大概找不到反駁的話,皺眉盯著薛遙:“那你為啥不讓咱們送瘟神!”

“因為你們這種祭祀,實際上是在招瘟神。”

講科學道理是不可能奏效的,薛遙隻能以迷信克製迷信,順口胡謅道:“咱們京城裡請了真正的天師,就是他預測到你們被瘟神的謊言欺騙了,要做法壯大瘟神的法力,所以才派我來阻止。”

壯漢氣衝衝道:“你們那是什麼狗屁天師!這祭祀是咱們縣幾百年的傳統!怎麼可能是瘟神的謊言!”

薛遙沉默了,靜靜看著他。

心裡其實慌得一批。

怎麼辦,想不到借口了。

“沒的狡辯了吧!”壯漢看出他詞窮了。

“你不信我。”薛遙說:“那你願意跟我打個賭嗎?願意的話,我就讓知縣允許你們祭祀。”

壯漢疑惑道:“什麼賭?”

薛遙深吸一口氣,開口道:“你們可以祭祀,但是不允許所有村民到場,隻允許找出不怕死硬要舉行祭祀的五位代表村民,按你們的規矩舉行儀式,結束後立即散場回家。我跟你打個賭——參加儀式的五個村民代表,至少有三個會招致瘟疫,五日內必定暴亡!如果應驗,就足以證明這種儀式是招瘟而不是送瘟了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