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拾貳(2 / 2)

歐陽鋒道:“早先不都隻取鰣魚腹肉用麼?這魚刺多,整條燒來確實不好。”

曾九噗嗤一笑,歪頭不語。那婢子猶豫了片刻,輕聲向歐陽鋒道:“回莊主的話,這魚本是燒魚腹肉端上來的,是客人要求再燒整條的。”

曾九嫣然道:“鰣魚美味就在魚背上,隻取魚腹肉燒真是混賬廚子的做法。”

歐陽鋒早年顛沛流離,全靠自己天資精絕,自成一路高超武功,這才白手起家立下這好大一片家業;加之醉心武功,不大理會俗務,於口舌之欲上亦不看重,是以才露了個怯。但他目瞧曾九萬種風情、千般嬌態,心裡也不著惱,冷硬神色中露出微微一絲笑意,口中問:“那這道菜又哪裡不討你喜歡了?”

曾九道:“鮮蒸鰣魚,重要的亦是清鮮二字。整魚來蒸,要先使甜酒、清醬稍稍一醃,不可加水,上屜去蒸。這條魚麼,整治方法與清蒸火候先不去說它,我一聞就知道,醃魚的酒是酸酒,不是甜酒,這滋味便不對。清醬釀得也不好,不是三伏天曬得好醬。蒸魚做法簡單,是以作料更不可將就,這酒醬都不對路,魚怎麼可能好吃?”

歐陽鋒本不是甚麼雅人,聽她長篇大論,說得起勁,便略微有些不耐煩,臉色一沉道:“那你要怎樣?”

曾九閒閒道:“燕窩不多不少取二兩,須用活泉水燒開浸泡,以銀針挑去其黑絲。用雌雞湯、乾菌湯、上好火腿湯來煮,與冬瓜一同煨燒,燒作玉色即可。隻是這其中火候,湯頭成色,若是不好,我也還不喜歡。鰣魚就免了整燒,沒有好酒好醬,彆糟蹋這東西。切薄片將魚刺挑了,滾一道筍湯、一道火腿湯,端上來便是了。”

歐陽鋒道:“照她吩咐,再去做新菜來。”

曾九又道:“府上有沒有京口百花?用來配鰣魚小酌,再好沒有了。”

婢子道:“這……好酒莊中窖藏甚多,足有二十餘種,隻是沒有客人說的這一種。”

曾九正自沉吟,歐陽鋒卻冷冷道:“你有完沒完了?”

曾九一撇頭,嬌滴滴的挑剔道:“哼,沒有就沒有,凶個甚麼。我才不要喝了。”

歐陽鋒向眾婢子道:“東西撤了。甚麼也不必給她做,讓她餓著。你們都下去。”他話一落,一群白衣婢子便如燕飛蝶走,匆匆幾個來回,眨眼間便將十幾樣菜品撤了個乾淨,更在鎏金鶴座裡焚上香,祛散了屋中菜氣。這些做罷,便腳步輕輕的魚貫而出,闔上了房門。

一室寂靜。

歐陽鋒又打量了她兩眼,緩步走到了妝台旁邊。那桌麵上正擺著曾九身上的幾樣家夥事。她這趟深入沙漠所攜不多,除了兩隻小葫蘆、幾個瓶罐外,就隻一把紫光刀。至於九陰真經,她早背熟將原本毀了,沒有隨身攜帶的道理。

歐陽鋒謹慎多疑,知道她是用毒的,並不隨便去打開瓶罐,而是拾起一隻葫蘆,道:“這裡麵是活物,裝了甚麼東西?”

曾九嫣然道:“你打開看看呀。”

歐陽鋒微微一笑,道:“你自稱從川西橫斷山來,想來裡麵不是小蟲,便是小蛇。”說著,他握住紫光刀,將刀抽出一看。隻見燈光搖曳中,一道如煙紫霞乍然出鞘,燦爛的幾乎映花人眼,那刀薄如蟬翼,恰似一彎剔透琉璃般,不知是甚麼材質做的。他隨手向桌角一揮,本以為可輕易將桌角削去,卻不料“叮”地一聲,那紫琉璃似的彎刀隻在上麵磕出一道淺淺的印子。

歐陽鋒訝然笑道:“這是你的小玩具麼?”

曾九亦笑道:“才不是呢,這刀可是用來殺人的。你彆瞧它不鋒利,刀法練到深處,就是用一柄木刀也能殺人。”

她說得本是實話,但歐陽鋒並沒放在心上,隻當是她狡辯。他對這美麗奪目卻不實用的小刀不感興趣,便扔下刀,轉身緩緩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曾九瞧他目含深意,隻當不知,道:“歐陽莊主,我瞧你日間吹笛子就能使喚毒蛇,這本領好厲害,我好羨慕。你可不可以教給我呀?”

歐陽鋒微微一笑道:“你怎麼不叫我大哥哥了?”

曾九聞言眨了眨睫毛,道:“你想做我的大哥哥麼?”

歐陽鋒道:“做大哥哥有甚麼好處?我可不願意當甚麼大哥哥。”說著,他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她鬢間的嬌豔牡丹。

曾九正欲躲開,忽而想到自己現下“穴道被製”,可不能動,便道:“那你願不願意教我禦蛇的法子?”

歐陽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這個不急。現下我還有彆的事要和你辦。等你成了自己人,教給你也沒甚麼。”

曾九凝視著他,微笑道:“怎樣才算自己人?”

歐陽鋒道:“過了今晚,就是自己人了。”他說著,手從牡丹瓣上滑下,落到她纖柔的肩膀上,人亦緩緩坐到她身側,微笑道,“你武功來路不凡,師父是甚麼人?”

曾九道:“我師父她老人家無名無姓,在江湖上一點名氣也沒有。你問這個做甚麼?”

歐陽鋒垂首望著她,卻並沒回答她,道:“我現在要解開你穴道了,你會聽話麼?”

曾九道:“好啊。你怎麼現下才想起解開我穴道,我全身都快麻啦。”

歐陽鋒攏了下她背上綢緞般的長發,微微一笑道:“我心裡喜歡你,怕你偷偷跑了,是以先頭要這般製住你。眼下解開麼,是因為我要同你辦的事,你若不會動彈,那便沒意思了。”他說話間,正欲抬手解開她穴道,曾九忽而望著他嫣然一笑。這一抹嬌豔容光未散,她左臂霎時快極一晃,玉指閃刺他腰腹間的太乙穴。

二人近在咫尺之間,歐陽鋒又全未防備,反應不及被她一指點中,登時周身筋麻氣滯,坐在原處動彈不得。

保險起見,曾九複又飛快在他胸前幾個要穴上運勁一一點過,這才腰肢婀娜一側,一手撐靠在床榻上,一手則不疾不徐地攀在他肩頭,向他湊耳吹氣兒道:“可惜我接下來要同你辦的事,你若會動彈,那才沒意思了。”她說罷,自個兒忍不住撲哧一笑。

歐陽鋒麵沉如水的盯住她,卻見她笑得兩頰暈紅,末了指尖兒輕輕勾住他小指,嬌滴滴的咬唇道,“大哥哥,你方才是不是要欺負我?你可太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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