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同樣是下下策,太危險了,但不說彆的,就那郎老爺子來說,在安安記憶裡麵,他可比顧家的老頭子,對她更好了啊!還有青岩哥,也幫了她不少,她不能這樣看著他們被帶走,不然就像狗蛋他爸那樣,可能在也回不來了。
對於安安來說,有所為有所不為,上次顧衛富被帶走,她冷眼旁邊,那是因為本就和二房不對付,再加上顧衛富有錯在先,而這次郎老爺子著實對她不錯,把她當做晚輩來疼愛,其次張棟這群人,明顯是來者不善,不管郎老爺子他們有沒有犯錯,若是被帶走了,那麼一定會被屈打成招。
安安看了顧衛強一眼,同樣搖了搖頭,她先前一步,和陸衍站到了一塊,以行動告訴他,她和陸衍是一國的。
身後的顧衛強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看到安安這樣,他歎了口氣也熱血起來,自家閨女都不怕,他怕個毛啊!索性也上前一步,和安安陸衍一塊同一戰線,畢竟郎老爺子和馮醫生對他也不薄啊!
陸衍挑了挑眉,帶著曇花一現的笑容,真摯,“謝謝!”,他和郎老爺子有這麼多年的恩情和親情在,這才會不顧一切的撐在前麵,而安安和顧衛強確實實打實的陌生人了,能做到這一步,是真真的很不錯了。
張棟冷笑著看著麵前三個不知所謂的人,“你們確定要和組織做對?”
三人都齊齊沒說話,但是沒沒有一個人的步子往後退一步,甚至連被顧衛強塞在後麵的冬冬,也悄默默的往前一步,牽著安安的手,小聲,“姐,我陪你!”
安安到嘴邊的怒斥,卻說不出口,她摸了摸小孩兒的頭,教育,“這就是姐上次跟你說的,人家對我有恩的,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記著人家的恩情,想辦法還回去。”,不管在任何環境,是否會受到傷害,這是本心問題。
隻是這話她卻沒說出來,怕小孩兒聽不懂,但是這個過程,他卻要明白人一定要是非分明,知恩圖報。
冬冬重重的點了點頭。
陸衍驚訝,沒想到都這麼緊張的時候,這黑丫頭還不往教育孩子。
顧衛強則是一臉的自豪,這就是他的一雙兒女啊!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讓他覺得驕傲啊!
“我跟你們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馮青岩扶著郎老爺子還有馮顯權,一塊從炕上下來,出了屋子,對於外麵的場景,他們從窗戶也看了個大概,他們不能看著安安他們為了他們這一些戴罪之人,和整個上麵的組織對上,更何況,這群孩子能做到這一步,郎永齡是打心眼裡麵高興的。
他這輩子,前半輩子識人不清,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年輕的時候,心善收養過陸衍一段時間,而老了流放到了顧家村,還遇上了顧衛強和安安父女兩人。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事了。
人啊!誰不喜歡在自己遇到難處的時候,有人拉拔一把,能夠站在前頭,為他遮風擋雨,能夠在自己落魄的時候不放棄自己的人,那才真真是恩情啊!
陸衍不讚成的看向老爺子,郎老爺子豁達,“我活了這一輩子,能遇到幾個為我赴湯蹈火的人,不虧啊!隻是這位首長,你們要帶走的人是我,而不是馮顯全他們,不知道,可否帶我一人就夠,把馮顯全和青岩兩個人放掉?”
老爺子活了一輩子,尤其是這前幾年,不知道受過多大的屈辱,但是能堅持下來,對於張棟來抓他,他的態度也放的很好,或者說把人的心思揣摩的很好,一聲首長把張棟喊的心裡舒坦極了。
他看向馮顯全和馮青岩,上麵的意思是抓捕老頭子和一位醫生就夠了,倒是沒提要抓捕這個小的,他擺了擺手,“最多隻能放了小的,但是那老的卻不成。”
就這,馮顯全已經算是高興的了,起碼能給老馮家留個根,比他自己逃出去還歡喜幾分,他笑著,“那成,我跟你們走,想讓我怎麼配合都成,放了我兒子。”
馮青岩滿是不情願,“爸!”
馮顯權卻把自家兒子給忽視了,他回頭看安安,“安安,我把這蠢兒子,交給你了。”,安安的心性他了解,再加上青岩這孩子也聽安安的話,為啥不交給陸衍,陸衍這人性子冷,彆看他這一年,隔三差五往茅草屋來,但是他和陸衍統共還沒說過十句話。
一是馮顯全這人有些清高,不愛主動搭理人,二是陸衍這人,在外麵可不就是個悶嘴的葫蘆不愛說話。
這樣一來,兩人接觸自然就少了。
安安重重的點了點頭,她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但是和顧衛富當時被公安帶走時,顧書那醜陋的嘴臉,馮青岩則可愛了不少,還有郎老爺子和馮顯權,他們都是知輕重,有分寸,而且還是重情義的人。
哪怕是被抓走,他們也不會亂攀咬人,反而還會為對方著想。
安安第一次覺得,其實人和人的相處,哪怕是沒有血緣關係,在某些時候,也要比有血緣關係的人更好,因為這類人,心性不就不壞,你對他們好一分,他們會回報十分。
安安是,顧衛強是,郎老爺子,馮顯權,甚至馮青岩也是。
安安垮著臉,提高了嗓門,“青岩哥,聽話!”
馮青岩不甘心,他一張娃娃臉鄒巴到了一塊,委屈,“安安,彆攔我!”
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明白,隻有郎老爺子和馮顯全兩人離開了,才是最好的方案。
安安瞪了馮青岩一眼,馮青岩立馬不吭聲了。
馮顯全哈哈大笑,“對!安安就要拿出脾氣來,可勁兒的凶這孩子,不然不長記性。”,說完,他很坦然的伸出胳膊,讓張棟把鐐銬給帶上。
郎老爺子同樣,瞧著他們兩人從容的樣子,陸衍知道自己在怎麼說,老爺子都不會在讓自己插手這件事情。
這是屬於老爺子的驕傲,他不願意下麵的用晚輩來換自己的安穩。
陸衍沉默。
看著那手銬再次拷在了老爺子的身上,一如十年前,那天老爺子被郎家被帶走的時候,他迫切的希望能夠推翻這一切,十年前他無能無力,十年後他仍然無能為力。
陸衍之所以會去從軍,便是受了十年前的那場刺激,他從未有那麼迫切過的希望自己得到權利,能夠保下想要保護的人,十年後,他做到了,有了職位有了權利,卻發現,受到製約的地方越來越多,起碼十年前,他可以任性,任性到和來的那些人乾一架,哪怕是頭破血流。
十年後,他卻不能任性,因為他肩膀上的那個勳章,意味著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著部隊,代表著軍部在外麵的形象,若是今天他和縣長的人對杠上了,那麼不用下午,軍部和政部之間的矛盾則會更激烈。
安安抬頭,看著陸衍,不知道為什麼他什麼話都沒說,她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悲傷,自責和無能無力。
她很想說,這不怪你。
但卻無法開口,是這個時代的特殊性,讓這麼多人,都在這個大的枷鎖下掙紮生存,誰有不是在堅持著,等待著,她明白曆史的走向知道要不不了多久,這一切壞的製度都會被取消,但是卻不能說,在這製度還沒取消以前,那麼就代表著郎老爺子這群人仍然是被受迫害的對象。
卻不能反駁。
成分兩個字會壓死人。
會毀掉一家子。
會讓人精神崩潰。
這就是這個讓人崩潰的時代。
安安抬手覆蓋在陸衍的胳膊上,無聲的搖了搖頭,“不怪你!”
陸衍苦笑,他看了下手表還有最後三分鐘,若是他們在不來,老爺子今天就要被帶走了,其實有些方麵,陸衍和安安很相像,他麼從來都不是屈從於現實的人,而陸衍的最後一招顯然帶著幾分不確定性。
在老爺子和馮顯全兩人的手背拷上的那一刻,他就在默默計算。
五步,十步,一百步,來了,陸衍的眼中猛然迸發出強烈的驚喜,他大喊,“等等!”,隨著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是車子的鳴笛聲,要知道這年頭在這山腳跟兒下會開進來一輛小汽車,簡直是天方夜譚,實際卻是這車子確實來了,還停到了茅草屋跟前。
從車上下來了四個人,看到郎老爺子和馮顯全狼狽的樣子,在他們手上還帶著手銬,其中一位年輕點的青年臉色一變,加快了速度走到了郎老爺子跟前,怒喝,“誰讓你們虐待老爺子和馮醫生的 ?”
張棟心裡咯噔一跳,從這幾個人的穿著打扮來看,明顯是來者不善,他麵無表情,機械重複,“壞分子和資本家勾結外人,我是奉了縣長的命令來帶他們回去問話的。”
在這些人麵前,張棟自然而然的把“審查”兩個字變成了問話,這就是人跟人的區彆,在他看來,安安他們幾個不足為慮,但是麵前的幾個人卻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壓力,而且他有種直覺,可能今天這人帶不走了。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那青年一巴掌扇到了張棟臉上,不留任何情麵,“狗東西,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手上拿的是什麼???”,他遞出來的薄薄的一張紙,卻代表著郎永齡和馮顯全兩個人沒了成分問題,徹底的平反了。
不僅如此,還被恢複了職位,尤其是郎永齡原本就是身份尊貴的人,因為受到了很多年的迫害,他恢複職位後,比以前的位置更是高上不少。
馮顯全也是,他原本不過是省城醫院的主任,但是念在他醫術高超,且又受到了這麼多年的委屈,直接掉到了京都醫科大學當教授去了,顯然是顧忌著馮顯全傷了手,無法在拿起來手術刀啊!
但是像他們這種人才哪怕是不拿手術刀了,也可以去學校教書育人,顯然後者的用處更大了 ,他當醫生隻是一人之力,救的人數有限,但他若是當教授不知道能教出多少學生來,在由這些學生去救治病人,那麼成效可見一斑。
至於馮青岩他當年的大學沒讀完,就被一塊流放到了下麵,如今他隻要回去讀書,畢業後,可以直接留到醫院任職,而且職位還不低。
上麵對他們三人都是蠻重視的,開出來的條件也跟他們自身是非常貼合的。
張棟拿到這薄薄的一張紙,卻覺得有千斤重,他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識時務,不然不會奔到這個位置上的,他麵色複雜,冷哼了一聲,“鬆開,我們走。”,至於那一巴掌算是記上了,總有一天他會還回去的,張棟這人,就如同臭水溝裡麵的埋伏的毒蛇,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和長處,也能屈能伸。
那虎目青年臉色頓時垮了,大刀闊斧,往旁邊一站,本就生的虎背熊腰,他麵色凶狠起來,在安安看來,甚至比那個樊七過猶不及。
她不禁哆嗦了下,若是上次在山裡麵遇到的是這人,她鐵定逃不掉,隻因為這人的伸手太好了啊!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就他剛故意站的那個位置,把後麵幾個逃跑的方向都給鎖定的死死的。
在這人身上,安安甚至看到了以前的教練一樣。
虎目青年一把捏著了之前負責幫著郎老爺子的小光頭,隻聽見空氣中哢吧一聲,顯然是那個小光頭的手折斷了,當場那手腕子就垂落下來。
就這他還沒消氣,把馮顯全旁邊的那個人又狠揍了一頓,這才稍稍出了一口氣,指著張棟,冷喝一聲,“你去,怎麼給老爺子帶上的手銬,怎麼給他在取消,並連說三聲對不起!不然……”,他揚起了拳頭,這人生的高大威猛,彆說,嚇人的時候真有那麼幾分氣勢。
反正安安是被這個人給唬著了,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陸衍有些好笑,指著顧衛強,“去你爸那邊,免得一會傷到你。”,這是實話,這頭猛虎發起瘋來,他都怕,一般人還真攔不住這頭打老虎。
用大老虎三個字來形容虎目青年是一點都沒錯了,這青年叫杜子虎是陸衍在郎家住的那一段時間認識的兄弟,這人性子暴躁,手段也凶殘,是一頭名副其實的大老虎。
形勢逼人,張棟不得不低頭,他低著頭咬著牙,一字一頓,“對不起!”,一連三次,杜子虎聽的哈哈大笑,他蔑視,“滾吧!”
張棟拳頭捏的哢吧作響,領著一群人離開了茅草屋。
見眾人還在看熱鬨,杜子虎揚了揚拳頭,“怎麼,你們也想嘗試下拳頭的滋味???”
“說的就是你,瞪什麼瞪!”,他一拳頭砸在顧衛富的腦袋上,顧衛富當場昏了過去,被周圍看熱鬨的人呢給帶走了。
外人都散了去,杜子虎吩咐手下把郎老爺子他們扶著,自己則走到了陸衍身旁,拍了拍他肩膀,“陸衍啊!你說你!當初不讓你從軍你不聽,這下把自己給套進去了吧!”,杜子虎是經京城杜家的人,有名的軍家,可以說,他老爺子是最開始跟著打江山的那一批。
但是偏偏這人不走尋常路,他爺爺,他爸,甚至他的叔叔伯伯都是從軍的,唯獨他,不管家裡人如何威脅,他都是認死理,怎麼不都願意去從軍,說實話,杜子虎的身體素質很好,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去部隊都乾翻了一票人。
也正是那一場比試,讓杜子虎徹底從裡麵脫離了出來,走上了經商的路子。
當初陸衍要去參軍的時候,杜子虎也算是苦口婆心,但是陸衍不聽。
聽到自給兄弟這樣嘲諷自己,陸衍也不氣,他苦笑,“你若是再不來,兄弟今天就要交代到這裡了。”
杜子虎嗤笑一聲,“活該,誰讓你走的時候不帶我。”,當初陸衍是私自接的調令來的太鬆縣,是真真的一點氣都沒和他通的。
一直躲在杜子虎身後的一位清麗小姑娘見危險解決了以後,麻利的跑了出來,瞧著那方向是直奔陸衍的,嬌滴滴的喊了一聲,“陸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