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珍珍躲在自己屋裡,蒙在被子裡麵,何大麗喊了一聲,也沒管了,著實是糟心的慌,大女兒黃豔琴領著外孫女回來,她這才看到自家大閨女全身上上下下沒有一處好的。
顯然是被她那個無賴女婿喝完酒又給打了。
連帶著外孫女小鈴鐺上次來還是活潑的不行,這次來卻畏畏縮縮的說話也跟蚊子一樣不敢動,讓何大麗看的心酸的不行,她還特意去找了自家男人把閨女在婆家的不容易說了說。
尤其是著重強調了閨女被打的事情,但是她男人黃樹林聽完後,隻是敲了敲煙袋子,甕聲甕氣,“要去你去,我不去。”,老丈人去打女婿,這種臉他丟不起,可以說等他今天打完,明天整個紡織廠都在傳他們老黃家的笑話了。
這個年頭,黃林樹的想法是眾多男人的想法,他們把麵子看的大過一切,哪怕是讓閨女在婆家被磋磨死,也不會去幫一下,更不會主動提出讓閨女離婚的,在他們眼中,男人打女人是天經地義的,而離婚會讓他們的麵子儘失。
這一句話,讓何大麗母女兩人心涼了半截,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當爹的不疼,她來疼,母女兩人蹲在小廚房,說著體己話,商量著對策。
而外麵一陣陣凶猛的敲門聲,讓何大麗臉色有些難看,黃豔琴準備起身去開門,卻被何大麗給按了下去,畢竟自家閨女臉上還有明晃晃的傷口。
見母親不願意,黃豔琴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
何大麗開了門,看到外麵氣勢洶洶的一堆人,頓時臉一耷拉著,“這是哪陣風,把大家夥都給吹來了??”
不用安安說話,張愛勤就主動,“大麗啊!你家珍珍是不是指使著茂才去打劫人家新搬來一家子的小孩兒啊??”
何大麗眉毛一豎,反駁,“胡說,我家珍珍可都一直呆在家裡,從未出過門的。”
張愛勤就知道何大麗的嘴硬,她的身子往旁邊站了站,剛好把被擠在人群中的何茂才給露出來了,“這不是!人都被抓住了。”
這會何茂才已經手腕已經疼到麻木了,見到何大麗的時候,他眼睛一亮,有氣無力,“姑!快救我啊!”
“茂才??”,何大麗看到自家侄兒子這麼慘兮兮的樣子的,當場就發飆了,叉腰就罵,“哪個王八羔子這麼欺負人啊???真當我們老何家沒人啊!!”
到了何大麗的家門口,顧衛強就把何茂才給扔在了地上,這麼一大群人看著在,倒是不擔心他會跑了。
聽到何大麗張嘴就罵,顧衛強蹙了蹙眉毛,臉色黑了一瞬間,把安安和冬冬護到身後,冷聲,“你何茂才的長輩??何茂才說受到黃珍珍的是指使,差點打了我們家冬冬不說,還要搶走我兒子的兔子,拿去吃肉,你們就是這麼教孩子,橫行霸道的??”
顧衛強一連幾個質問,再加上自家侄子又躺在地上,明顯是當場被人給抓著了。
何大麗的語氣軟了幾分,“小顧啊!你這是何話??茂才在外麵犯了錯,你們要打要罰我們都認了,隻是我家小閨女至始至終都在家呆著,從未出來過,怎麼變成我家閨女指使著茂才去打人搶兔子呢??”,自己開侄兒子什麼性子,彆人不知道,她當姑姑的還能不知道,偷雞摸狗向來是何茂才的強項,但是有一點!
自家侄兒子的名聲已經壞了,不能把小閨女也給搭了進去,小閨女到了說親的年紀,再加上珍珍本就生的好,又聰明,還會讀書,將來的婆家差不了的,不能被這小事情給毀掉了。
安安涼涼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何茂才,眼裡的同情不言而喻,“倒黴的孩子,來到親姑姑家,成了第一個被放棄的人呢。”,何大麗的話,可把關係給撇的清清的,一在強調,自家閨女一直在家裡,哪裡都沒去,顯然不是自家閨女指使的,把責任都給推倒了何茂才身上。
何茂才的臉青了白,白了青的,顯然被自家姑姑的說辭給傷著了,尤其是安安的眼神,更讓他難受的要死,沒人願意在外人麵前,被當做傻子來糊弄的。
這會何大麗的說辭,顯然把自己當做了傻子。
何茂滿臉憤怒,大聲,“姑,是珍珍找到我的,給了我一塊錢,讓我去找新來一家子的麻煩。”
何大麗的臉色著實不好看,暗罵蠢貨,卻礙於人多,不好讓何茂才把責任給攬下來,到了這裡,她要是在不明白到底是誰做的,她也白當了媽媽了。
自家閨女的脾性她清楚,顯然是因為上次書包的事情,閨女嫉恨上了。
自家閨女做事情,讓人抓住了把柄,她這當媽的卻不得不管,不然閨女的名聲就毀掉了,往後就是說親事也是一大汙點的。
她咬著牙,“茂才,你可要想清楚,我可是聽你媽媽說,你想要一件白襯衣,我讓人都給打聽好了……”,這麼明顯的堵嘴兒,大家夥哪裡能聽不明白,張愛勤對著人群中的一個看熱鬨的孩子說了一句話,那孩子立馬離開了縣城。
安安眼裡閃過譏諷,沉默。
倒是想知道何茂才會不會被這一件白襯衣給收買了,不過這年頭一件白襯衣可是頂頂的好看了,尤其是在同齡人中間,相當於後世的人穿著大牌的衣服一樣。
那真真是讓人羨慕極了。
可惜!何大麗低估了何茂才心裡麵的憤怒,一件白襯衣可解決不了他心裡麵的怒火,他張嘴就罵,“滾你媽的!少拿白襯衣收買我!”,何大麗的媽媽是誰??那可是何茂才的親奶奶,可見把何茂才的逼到什麼地步,罵起人來,也有些口不擇言。
何大麗要被自家侄兒子氣死了,何茂才卻不管她,他扯著嗓子吼,“黃珍珍,你個賤皮子,快出來!”
“坑了我,就想我把我當替罪羊,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聽到裡麵動靜,大家都以為是黃珍珍這個當事人出來了,哪裡成想出來的確實臉上帶著傷的黃豔琴,她手裡拉著閨女小鈴鐺,從屋內出來,顯然也是聽了不少事情的,她臉色同樣不好看,看向何茂才的時候,卻帶著淡淡的笑意,隻是那臉上的青紫卻讓她看起來有些猙獰,她小聲,“茂才,珍珍不舒服,有什麼事情咱們私下說。”
她拉著的閨女小叮當今年不過五歲而已,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她看到冬冬懷裡抱著的小兔子的時候,眼睛一亮,悄默默的從黃豔琴手裡溜走了,跟個小烏龜一樣,慢慢的往冬冬那處移動,隻是這會子大人的目光都被彆人給吸引了,沒人顧得上她。
安安倒是注意到了,想了想,隻是個小姑娘也沒加阻攔。
黃豔琴不安慰還好,這一說,何茂才更是炸了,他本就是地痞無奈,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尤其是手腕還垂下來,讓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撐著一口氣,罵,“你給我滾開,找黃珍珍出來,不然我今兒的就不走了。”
“黃珍珍,你出來!”,氣氛一時半會僵在這裡,他每吼一聲,蒙在被子裡麵的黃珍珍就抖了一下,黃珍珍知道這是東窗事發了,她卻沒勇氣出去麵對。
可是,不是她沒勇氣就能不出去的,一直在抽著旱煙的黃樹林拿著煙袋鍋就往床上招呼,那可真真是用了十成的力度的,打的黃珍珍猛的從床上跳了下來。
黃樹林鐵青著一張臉,張嘴就罵,“還不滾出去,老子的臉都被你淨了。”,黃珍珍的額頭上一塊紅印子,顯然是那煙袋鍋給抽的,這真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她不出去不行。
她沒法子,紅著眼睛跑了出去,正主一來,人群中瞬間安靜下來。
連一直叫罵的何茂才也聽了下來,他撐起身子,用著還完好的手,一巴掌抽了過去,在怎麼沒乾過體力活,到底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生,有著一把子的力氣,這一巴掌,可不把黃珍珍的臉都給抽了幾個明晃晃的指頭印子,他罵,“你來說,是不是你讓我去打劫的顧冬冬??”,這一會在人群裡麼,他算是把那一家子的煞星名字都給摸的清清楚楚的。
黃珍珍抬手捂著臉,火辣辣的疼痛,和大家的目光一樣,如同要把她盯出來一個洞,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屈辱過。
尤其是對上安安一雙清亮譏諷的眸子時,她的眼裡的不服氣更深了,顯然是憤怒過頭了,連一旁一直給她打眼色的何大麗都沒看見。
何大麗到底是過來人,擔心小孩子氣頭上,說出不該說的話,哪成想 ,黃珍珍還真按照她的想法來的,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我指使的又怎麼著???誰讓顧安安惹著我的!!我讓人你人去整她弟弟算是輕的,隻恨沒有整到顧安安。”,這是撕破臉皮了,在場的人一片嘩然。
誰都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然有這麼深的心機和報複心。
聽到黃珍珍親口承認,何茂才臉色頓時好看了幾分,轉頭看向顧安安,“行了,黃珍珍都招了,和我沒關係,你快把我手給接上。”,何茂才之所以會這麼堅持的把黃珍珍給死磕出來,正是因為安安之前又在他的耳邊小聲答應,說若是他能讓黃珍珍親口承認,就會把他卸掉的手腕給裝起來。
安安聳了聳肩,“我隻會卸,不會裝!”
眼見著何茂才在爆發的邊緣,“出了大院左拐,去杏仁堂裡麵坐診的老師傅一接一個準。”,這是實話,誰說會拆工具的人就會裝了??
安安是典型的管拆不管裝的人,她又不是醫生怎麼會裝??
至於卸手腕的關節,但凡有點拳腳功夫的人都會的。
說完,何茂才就要衝出去,卻被黃珍珍給一把拽著了,上去就是一陣廝打,若說黃珍珍現在最討厭的人並不是安安,而是這個表哥何茂才。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若不是他貪生怕死,自己怎麼會被大家嘲笑。
對!自己會到這個地步,完全就是何茂才的原因,黃珍珍心裡麵的小人不斷的暗示,若不是何茂才在外麵叫囂,她又怎麼會暴露。
本來她隻是小小的惡作劇給顧安安一個教訓的,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鬨的這麼大。
顧衛強發現不對的時候,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把安安和冬冬擋在了身後,儘管知道自家閨女的伸手不差,但是做父母的,條件反射的護著兒女,這已經是一個本能了。
安安心裡一陣暖流,她拉著冬冬的時候,旁邊的小叮當也下意識的跟了上來。
而前麵的何茂才卻沒有這麼好運了,黃珍珍撲上來的時候,他原本就一隻手不利索,哪裡擋得住黃珍珍的發瘋,黃珍珍撲著何茂才就是一陣廝打。身後的何大麗心裡咯噔一下,就使勁兒的往後拽黃珍珍,若是再讓閨女這般鬨下去,好好的人生,便毀掉了一半啊!
黃豔琴也在一旁拉架,但是黃珍珍這會是下了死手的,不管身後的人再怎麼用力,她都不放手,到底是自己的閨女,何大麗就算是拉架也小心翼翼的避讓著,彆傷著了黃珍珍,這顧忌一多,哪裡還拉的下來。
何茂才拚命的踢打著扒在他身上的黃珍珍,但是黃珍珍跟瘋了一樣,就是不鬆手,可不就是被何茂才差點逼瘋了,之前黃珍珍本來就怕的不得了。
何茂才每吼一聲,那真真是在往黃珍珍心上撞著啊!
她這是被憋的難受啊!
眼見著何茂才已經被撲倒在地上了,從人群中出來了一位老太太,看到了自己疼愛的孫子,被人撲倒地上廝打著,可不要她的命根子啊!她撒潑,“天殺的,哪個人把我孫子打成這樣啊???”
這位老太太正是老何家的,她雖然六十好幾了,但是身子骨頗為硬朗,不同於何大麗的顧忌,她脫掉自己的鞋子,就往黃珍珍的手上招呼著,鞋子的底子可硬著呢!
老太太又是使的大勁兒的,兩鞋拔子抽下去,黃珍珍自給兒知道疼了 ,自然就鬆手了,老太太護犢子護的嚴重極了,她對著黃珍珍就是一陣謾罵,“珍珍啊!你睜眼瞎啊!看看你打的是誰??是要把你表哥往死裡麵抽嗎??”,黃珍珍雖然是老太太的外孫女,但是手心手背還分個厚薄呢!
和疼愛的大孫子比起來,外孫女算啥!
老太太不用任何思考,直接選擇了何茂才。
黃珍珍臉上紅紅的,惡狠狠的,“姥,你偏心!!”,以前每次去姥家,姥都說她才是心肝寶貝,遇到事的時候,自己就成了被放棄的那個!
老太太旁邊的年輕點的,正是何大麗的大嫂子,何茂才是她的兒子,她從兜裡麵抽出手絹來,心疼的給自家兒子,仔細想擦了擦,嘴皮子一張,“偏心又咋滴??你是姓何嗎??”,一句話把黃珍珍給噎的沒話說,她確實是不姓何。
看到這,安安不厚道的笑了,果然惡人就要惡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