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圈子都有個人,他不常出現,但無論到哪兒,都能聽到有關於他的傳說。季洛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鮮少社交,也鮮少露麵,但關於他的事跡,初一沒有錯過一件。
他畢業之後,就進了官場。
季家為他鋪的路太好,以至於他一路順風順水,沒有出過半點錯。但初一知道,他本身就適合走這條路,他太長袖善舞,做事又麵麵俱到,那種骨子裡流露出來的矜貴與傲氣,使得旁人又對他畏懼三分。
所以回來之後,每次的相遇,初一都心神惶惶。
但他在她麵前,連一個冷臉都未曾有過,卻又使得她惶恐不安。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氣場。
結婚是一場意外。
初一開著自己的車,郊外綠樹成蔭,陽光被蓊蓊鬱鬱的樹葉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光影斑駁地穿過擋風玻璃落在她的眼底。
她心神恍惚,想起那天。
……
……
房間裡窗簾緊閉,沒有一絲光照進來。
香薰蠟燭已經燃儘,房間裡還有著淺淡果香。
初一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許久之後,她嚶嚀出聲,手胡亂地摸向床頭,驀地,床上的水晶燈乍然亮起,照著房間分外明亮。
她掙紮著起床,走向房間裡的浴室。
浴室燈光明亮如晝,照的她隻穿了件單薄的吊帶睡裙的身體清晰地印在鏡子上。
她皮膚很白,光照的近乎透明。
而此刻,脖頸往下到鎖骨處,都印著斑駁紅印,她抬起手,把吊帶往下微微一拉,裙子裡的印記更為明顯。
她頹然又無力地鬆下手,打開浴缸處的水龍頭。
浴缸裡的水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她連睡裙都沒脫,就躺了進去。
溫熱的水在她倒入之後就攀附住她,細細密密的溫柔觸感,像是戀人送來的一個溫柔至極的吻。
初一的身子漸漸往下滑,水漫了上來,她耳蝸裡灌入熱水,雙眼無法睜開,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喉腔緊閉,整個人處於放空狀態。
昨晚的畫麵支離破碎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男人喘息聲近在耳側,灼熱的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燃儘一般。她意識已散,身體很空,一會兒像是漂浮於汪洋大海中,一會兒又像是墜入無儘深淵。
男人抱著她,聲音很熟,又似乎很陌生。
他說話時聲調都很單一,沒太多情緒上的變化。
但此刻嗓音裡有一絲難以掩蓋住的溫柔,如江南三月,泯泯煙雨裡送來的溫柔春風一般。
初一想起他說的話,突然整個身子從浴缸裡坐了起來。
是季洛甫。
那個抱著她說了一夜情話的人是季洛甫。
一夜驚醒之後,身旁躺著的人,竟然是她叫了有十五年時間“大哥”的季洛甫。
初一嚇得穿上衣服就從酒店裡跑了出來。
她也不敢跑回家,脖子上的印記太明顯,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昨晚到底經曆了什麼。
幸好她在學校邊上還有套房子,她跑到這邊來,洗了個澡之後,滿腦子亂的不行,於是倒頭就睡。
一直睡到現在。
初一仍舊有點不敢置信,她怎麼就上了季洛甫的床?
季洛甫為什麼會出現在她身邊?
睡裙濕答答地黏在身上,分外不適。
初一脫下睡裙,從櫃子裡拿了條新睡裙穿上,吹完頭發之後,赤著腳出了浴室。
房間窗簾緊閉,她拉開窗簾,窗外正是晚霞璀璨時分。
日光溶溶,黃昏給這座熙攘喧囂的城市加上一層溫柔光暈,碎金黃昏傾瀉一地,初一把房間的燈給關上,她打開房門,到了客廳。
客廳茶幾上放著一本雜誌。
陽光從陽台處照了進來,鋪下一地溫柔光亮,雜誌封麵上的人物被光切成兩部分,硬朗的眉峰藏在暗處,他素來不愛笑,但又生了一雙桃花眼,眼裡沒有半分情緒地看著鏡頭,給人一種薄涼意味。
他雙手握在一起,十指修長指骨勻稱,身著灰色高定西裝,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濃厚的禁欲氣息。
明明是個工作訪談,卻拍出了一副禁欲大片的感覺。
初一雙手抱著膝蓋,思緒渙散。
叫醒她的是手機鈴聲。
對著來電人,她有半分的遲疑。
電話那端的人卻很有耐心。
連打了三個,都沒接。
第四個的時候,初一終於接了起來,聲音有點兒抖:“喂,季大哥。”
季洛甫不像她這樣緊繃,他聲線一如既往的平,嗓音醇厚,說話語速很慢,夕陽一寸寸消失,他平鋪直敘道:“結婚嗎?下個月初一是個好日子,宜嫁娶。”
初一:“…… ”
她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