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否認過。”季洛甫雖闔著眼,但手卻一下子就摸到了初一的下巴,他稍稍用力,捏著她下巴處的軟肉,“我早就栽在你身上了,你現在才知道?”
“有多早?”初一明知故問。
季洛甫眉心一動,他迷茫似的想了想,喃喃道:“大概……在你還未成年的時候?”
初一的心裡感動的一塌糊塗。
但表現出一副嫌棄模樣,“我未成年的時候你就喜歡上我了,你真的好變態。”
季洛甫微微一笑:“是嗎?”
初一往後一仰,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椅背上,她的身後是窗外皚皚白雪,是夜色低垂下暗淡天際,她唇角咧起,梨渦絲絲縷縷地蕩漾開來,眼裡的笑是比遲遲春色還要明媚百倍。
她語調慵懶愜意,嗓音淬了江南煙雨般好聽,徐徐地說:“可我真感謝你當時對我的一見鐘情,季洛甫,如果不是你,我恐怕這輩子都沒有辦法體會到愛情,恐怕這一輩子還是會對愛情恐懼、對婚姻恐懼。你是個變態,可我對你這個變態深深、深深地著迷。”
世間萬物似乎在冰雪中沉睡。
在這一刻,季洛甫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臟跳動的聲音。
好一刻,他才緩過神來。
他挑了挑眉:“表白?”
初一點頭:“遲來的表白,你……收不收?”
季洛甫:“我可以拒絕嗎?”
他嗤笑了聲,再開口時,嗓音低啞,帶了幾分無奈,又似有幾分菡萏笑意:“我怎麼可以拒絕你呢?我等你的表白,等了太多年了。”
“現在也不晚啊。”她輕聲說,眼眶裡已然浸滿淚意。
季洛甫唇角咧起,他伸手,把她摟入懷裡:“不晚,當然不晚。”
隻要等到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晚。
每年年三十都是江家最熱鬨的時候。
江淮一共有五個孩子,年紀最大的老二和老三已經為國捐軀了,最小的江晚也早早地離開人世,剩下的隻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初一這一輩人挺多的,除了江續和初一是獨生子女,其他的都是有兄弟姐妹的,每個家庭至少都是兩個小孩兒。小輩們關係都挺好的,初一是最小的,所以一直被哥哥姐姐們寵著,隻不過後來大家都搬出大院,疏於聯係。江續常年被老爺子拎著罵,事兒賊多,會腆著臉讓初一求情,初一和他之間有著革|命友誼。
表哥表姐們來了之後,先是和江老爺子問好,接著都跑到初一邊上,大家夥都挺驚訝的,“你說說你,年紀最小,偏偏最早結婚,完了又這麼快就懷孕!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們這天天被催婚,我這兒耳朵上都要長繭啦。”
初一嘻嘻地笑著。
念叨完之後,大家又都關心著問幾個月啦,你有沒有感覺哪兒不舒服啊,我認識個醫生還挺好的,待會把她私人微信推給你,你有事兒找她。
初一說不用啦。
“怎麼就不用了?”
“季洛甫給我找了醫生啦。”每每提起季洛甫的時候,她眼裡都亮著光,“他什麼都安排好啦,你們就彆為我費心啦。”
大家笑著。
沒一會兒,大表姐歎了口氣,說:“其實當時你結婚,我們都不太同意,季洛甫這樣的男人,脾氣古怪,性格桀驁,又出生在那麼複雜的季家,我們覺得你嫁過去會很累。可是爺爺不讓我們插手你的事兒,我說要是你在季家受了委屈怎麼辦,你這個人,受了委屈也不會和人說的,打小就這樣。”
初一低聲辯駁:“哪有。”
很沒有底氣。
三表哥從糖盒裡撿了顆糖塞進嘴裡,笑著說:“當時爺爺說了一句話,讓我們所有人都閉嘴了,初一,你知道爺爺說了什麼嗎?”
初一:“說了什麼?”
“他說,他沒有保護好姑姑,但是這一次,就算拚了老命,賠上整個江家都會保護好你。即便你做的選擇是錯的,沒關係,人生有很多次重來的機會,隻要你彆放棄,他一定能讓你每天都開心的。”
萬分熱鬨的客廳,突然安靜下來。
初一坐在人群中,嘴角仍舊掛著笑意。
但她的頭卻一點一點地垂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打開了電視。
春晚開始了,電視發出熱熱鬨鬨的聲響。
餐廳吃飯的長輩們喊著他們的名字,叫他們過去吃飯。
初一遲遲未動。
江續走過來,摸摸她的腦袋:“哭什麼?”
初一伸手擦掉眼淚,她喉嚨發緊,說:“你也知道嗎,姥爺說的這些話?”
“嗯。”
初一:“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江續雙手抄兜,神色輕鬆地說:“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們是你的家人,沒法參與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因為那是你的人生。但是如果你決定的人生,並沒有任何的幸福與開心,那我們就會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幫你改正。”他笑了下,“不過你現在過的很幸福很開心,不需要我們幫你改正了。”
初一眼裡又湧起一陣酸澀。
江續很是無奈:“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小哭包。”
話雖是這麼說的,但仍舊彎下腰,抽了幾張紙出來,動作溫柔地給她擦去眼淚。
吃了年夜飯,小輩們鬨著去放煙花。
就因為江續的一句:“我前陣子托人帶了幾箱湖南那兒的煙花過來,大夥兒怎麼說?”
大家夥兒自然沸騰了!
隻不過紛紛看向江老爺子,畢竟大院外頭安靜極了,沒人放煙花,這麼多年,也就隔壁的沈放放過一次煙花,放完之後被他爹狠狠地訓了一頓。
因是過年,江老爺子也沒太多講究,他鬆口,“去吧。”
大夥兒熱熱鬨鬨地都出去了。
少了將近十個人,屋內安靜了許多。
初一可憐巴巴地求著季洛甫:“我也想去。”
季洛甫:“外麵很冷。”
初一:“我保證穿得嚴嚴實實的。”
“煙花落下來,很臟的,你又得洗頭。”
“那就洗嘛。”
季洛甫無奈,歎了口氣:“真想去?”
初一雙眼亮的攝人,她重重地點頭:“想!”
江老爺子在一邊說了,“洛甫啊,初一真想去,你就陪她去得了,無論怎樣,你不都在麼,在你自己眼皮子底下還能出什麼事兒?”
說的也是。
季洛甫說:“那姥爺,我帶她出去看看煙花。”
江老爺子大手一揮,和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們一起看春晚去了。
季洛甫把初一包的嚴嚴實實的,穿上了厚實的羽絨服,這才帶她出門。
江續的後備箱不知道多大,放了十來個煙花。
什麼花樣的都有。
幾位表哥商量著把煙花都抱到北邊去放,那兒地方開闊,邊上也沒什麼房子,要真出點兒什麼事,也好救援。
初一和季洛甫走在人群後麵。
沿途,前麵的表哥表姐們招呼著各家的小孩兒和同齡人。
“嘛呢?”
“放煙花去,去不?”
“來了來了!”
等到了大院北邊,整個大院的小孩兒都跟了過來,也有許多和初一差不多年紀的人,看到初一的時候樂了:“我琢磨著哪家人這麼膽大呢,原來是你們家的啊!”
初一微微笑著,沒說話。
熱熱鬨鬨的人群,季洛甫和初一站在最外麵。
沒一會兒,人群裡便有星光閃爍,小孩兒們的驚歎聲響起。
突然,無比響亮的一聲。
一聲接著一聲。
煙花躥上天空,瞬間,點燃整個大院,仿佛有光來臨一般。
熱鬨至極的夜晚。
初一探著腦袋感慨:“真美啊。”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人抱起。
季洛甫把她架在自己的肩上,說話時不斷嗬出白霧,聲音在熙攘人群裡有些許的模糊,他說:“開心嗎?”
初一點頭:“開心。”
“說得大聲點兒。”他仰著頭看她。
初一看了看煙花,又低頭看了看他。
那一瞬間,天光大亮,他漆黑深邃的眼裡璀璨萬分。
這夜晚有多美好呢?
美好到她感受到這世間最珍貴最美好的親情,也讓她感受到唯一的愛情,白雪紛飛,煙火璀璨,她低頭看著他,莫名有種感覺——他們在煙火燃放的時候對視,又在煙花上升至最高空花開荼蘼的時候相愛。
這夜晚愛意濃厚。
是我一生的難求。
是誰說生命如細碎光芒的?
我雙眼所到之處,是氤氳黑夜,是晦澀天際,是連喘息都分外苦難的苟延殘喘。
突然有一天,億萬年外的光穿過縫隙落入我的眼底。
陽光明媚,晚風溫柔。
我被溫柔愛意緊緊地包圍著,在繾綣細膩的愛裡,我和你對視。
那一刻,天光乍亮,萬物蘇醒。
我心底對這個世界的所有狹隘與陰暗通通消失不見。
愛意濃厚令我此生不再意難平。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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