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一是在上初一那一年的夏天, 遇到的季洛甫。
如果非要選擇幾個詞描述那年夏天, 初一會用這幾個詞:
西瓜,空調, 冰激淩以及……季洛甫。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會浮現出這個名字來。
季洛甫……
那個穿著白色襯衣的俊朗少年,他逆光站在她的麵前,清淡寡冷的臉上浮現淡淡笑意,他低著頭和她說話,語氣裡充滿了獨屬於夏夜的溫柔。
可是旁人提及他的時候, 是絕對不會用到這個詞的。
溫柔。
他是個與溫柔無關的人。
旁人形容他用的詞都是:高冷、桀驁、難以接觸的季家長子長孫。
這些詞是和溫柔背道而馳的。
但初一仍舊覺得,那天遇到的季洛甫, 是溫柔的。
像是夏天時空中飄過的淡淡茉莉花香一樣。
圈子裡的人說起季洛甫的時候, 似乎前麵都會加一個前綴——季家的。
仿佛離開季家,他就什麼都不是。
初一撇撇嘴, 這句話顯然是錯的。彆人或許離開一個家庭,就什麼都不是,但季洛甫顯然不是。
她想起那天和他相處。
全程她都坐在沙發上聽著兩位長輩聊天,季洛甫也安靜沉默地坐在一旁, 他有那個年紀不該有的耐心, 款款而談又長袖善舞, 無論什麼都略知一二,初一用餘光小心翼翼地打量他,隻覺得他周身氣場十足。
哪裡像個學生。
倒像是個運籌帷幄的政客。
後來送他離開之後,江老爺子感慨道:“季家培養出來的接班人, 果然不同凡響。”
初一歪頭,疑惑道:“什麼?”
江老爺子回過神,淡笑了下,“沒什麼。”
他說話說一半,初一嘟囔:“什麼哦……”
江老爺子扭頭,伸手輕輕地敲了下她的額頭。
他低頭,喃喃了一句:“這小子是天生的政客。”
初一跟在他身後,問他:“季大哥嗎?”
江老爺子低笑了下,不回反問:“我們小初一,有想過從政嗎?”
“不想。”初一沒有辦法猶豫就回答了。
江老爺子讚同道:“女孩子還是不要從政比較好,太累了,尤其是你——我這麼寵你疼你,不是為了讓你去外麵吃苦受累的。你麼,以後要是工作了,就找那種輕鬆自在的,不用看人臉色的工作,有沒有錢沒關係的,反正我養你一輩子不成問題。”
初一莞爾一笑,她說才不要。
“我以後會過得很好的,不需要您為我操心受累。”
江老爺子被哄的直樂,他笑著說,“那就好,那就好。”
初一一直記得那一天。
她和季洛甫的初次見麵。
但記得的事情,漸漸不提,也就遺失在記憶長河裡,連帶著這個名字,也被塵埃覆蓋,她費力地回憶,回憶到的也隻是支離破碎的片段。
想到的是那個夏天。
悶熱又躁鬱,室外蟬鳴聲不斷,室內空調運作,冷氣氤氳在她的皮膚上,她捧著西瓜,往西瓜裡扔了個冰激淩,攪拌攪拌,一口塞進嘴裡,全身上下都湧起了一股滿足感。
想到那個夏天。
其實和之前的夏天彆無二致。
但似乎又是不一樣的。
她認識了一個人。
但那個人的臉在她的腦海裡漸漸模糊,關於他的所有,似乎都隻能從旁人那裡得知。
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忘不了他對她說的那句:“我叫季洛甫。”
他不輕不淡的一句介紹,卻在她的心裡掀起層層波瀾。
那種異樣且微末的情緒,在那個夏天充斥在她的腦海裡。
夏天一過。
所有的一切卻又變了個樣。
十幾歲的年紀,昨天的重要都能變成今天的無所謂,更何況是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呢。
後來再見到季洛甫,是在秋天。
初一上的學校,是分成初中部和高中部的。
隔著一棟辦公樓,初中部和高中部恍若兩個世界。
前者稚氣未脫,而後者已然為高考所折腰。
初一是學校廣播站的,那天的晚飯時間,恰好輪到她去廣播站讀稿子。初一拿著稿子下樓,路過辦公樓大廳的時候,往上麵的紅榜看了眼。恰好是第一次月考結束,紅榜公布,許多人圍在那裡看名單。
左邊的紅榜是初中部的,右邊是高中部的。
初一擠不進人堆,遙遙地看去,看到了初中部榜首的名字——初一。
她嘴角輕咧出笑意,像是夏日清晨朝露,轉瞬即逝。
再轉頭,看到高中部。
意外的是,三個年級,三個榜首,她都認識。
高一,陸程安。
高二,梁亦封。
高三,季洛甫。
身邊有細碎的討論聲傳入她的耳裡:“季洛甫從初一開始就是第一名了吧,一直到高三?”
“是啊,而且比第二名高了十五分。”
“學神啊!!!”
南城一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學霸了,像季洛甫這樣從初一到高三都是第一名的,哪裡是“學霸”二字可以形容的。
她低頭笑了笑。
沒做停留,上樓,找到廣播室,開門之後,突然愣住。
本應該空蕩無人的廣播室裡,沙發上,坐了一個人。
穿著一中的白色校服,藏青色的褲子包裹著他頎長雙腿,他雙手架在膝蓋上,一隻手上捏了根煙。
光線晦澀的廣播室裡,煙霧繚繞。
初一被嗆住,捂著嘴低咳出聲。
季洛甫也很意外,來的人會是她。
他掐了煙,起身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通風。
轉過身來,懶懶散散地靠在窗邊,眉眼散淡,眼裡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初一,“怎麼是你?”
因為抽了不少的煙,他此刻嗓音低沉發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