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隴頭春(一) 她就是那種一言不合血濺……(1 / 2)

閬風之會每三十年一屆,整屆比試耗時半年,從滴水成冰到夏日炎炎,比試範圍也囊括天南海北,能走到最後一輪的應賽者多半在這半年裡至少橫穿過山海域一次。

本屆閬風之會進行到如今,已經是最後第三輪比試了,參賽人數從原本的數千人銳減到寥寥一十六人,進入了每一屆閬風之會最精彩也最吸引人的部分。有許多修士平日並不關注閬風之會,一聽說隻剩前十六名了,便也提起了興趣。

僅剩的十六名應賽者被分作兩組,每組角逐出兩名勝者進入下一輪比試,一組一組依次比試。

從這一輪比試開始,閬風之會的裁奪官會催動閬風苑內的神品靈寶“周天寶鑒”,將比試過程儘數捕捉,完整地呈現給裁奪官和觀眾。

在閬風之會結束後,滄海閣會把從這一場開始的比試留影收錄集合,刻在玉簡中,對外售賣。

申少揚不幸被分到了第一組。

他與同組七個對手連半點準備時間也沒有,裁奪官報完分組名單,他們就得一個跟著一個登上飛舟,前往本場比試的地點。

富泱被分到了第二組,在飛舟啟航前擠過人群,扒在飛舟上叫他,“你上次問我買的六色蛛絲絹,我還沒給你——”

飛舟也是品質極高的靈寶,能載多人橫跨萬裡,聲勢浩大,極有排場,因此催動起來有些慢,申少揚眼看著飛舟船舷上的靈光都亮了起來,發出轟隆隆的聲響,而富泱還若無其事地扒著飛舟邊緣,不由嚇一跳,趕緊說,“你快下去——我還沒買乾坤袋呢,你現在給我,我拿什麼裝啊?”

富泱空著的那隻手擺了擺,不以為意,“我猜也是。”

“我猜你還不知道你們組對手都是誰吧?”他說,照申少揚上場比試中連裁奪官有誰都不知道的架勢,富泱打賭這人不知道。

“我知道他們的名字,還有擅長的法術什麼的。”申少揚撓撓頭,他也不是真的什麼準備都沒做,至少還是稍微打聽了一下。

“那就行。”富泱勾勾手讓他湊近點,“你們組裡那個祝靈犀是上清宗的‘小符神’,被稱為玄霖域第一天才,很強、強得離譜。”

申少揚從沒和玄霖域的修士打過交道,將信將疑,“真有那麼強嗎?”

富泱點點頭,還要說下去,可飛舟忽地綻放出明亮刺眼的靈光,隨著“嗚——”一聲的長鳴,從地麵上驟然飛起,升入長空。

原本等在閬風苑看周天寶鑒轉錄比試情況的觀眾看見飛舟邊緣還掛著個人,不由嘩然驚呼起來,聲浪如潮,引來駕馭飛舟的金丹裁奪官一瞥,立刻聲如洪鐘般嗬斥:“乾什麼的?不要命了?趕緊下去!”

富泱聳聳肩,朝申少揚做了個“幫不了你”的表情,懶洋洋打個招呼,“走了。”

他說罷,一鬆手,在下方觀眾一陣比一陣更響的驚呼聲裡直直墜下雲霄。

這可是萬丈高空!

真要是直直摔下去了,築基修士也要摔成肉泥。

“哎——”申少揚攔之不及,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向前跨了一步,朝下望去。

隔著九重雲霓,富泱的身影如落鴻般墜向人群,引來一陣陣呼聲。

直到將要墜落時,他周身忽而升起璀璨靈光,在半空中悠悠旋飛一圈,穩穩地落在地麵上。

落地時,富泱那張清秀俊逸的臉上還帶著點懶散的漫不經心。

他仰起頭,隨意揮了揮手。

申少揚:“……”

讓這人裝到了。

申少揚無語,扭過頭,目光在同組對手的臉上依次掃了一圈,垂下眼瞼,神識傳入靈識戒:

“前輩,您知道符修該怎麼打嗎?”

*

閬風苑中,胡天蓼在座位上幾乎坐不住。

先前在不凍海上遇見曲仙君,仙君隨口說要來看閬風之會,於是這場比試他壓根沒敢坐上首,專門將位置空出來,就等著仙君大駕光臨,可誰想到第一組比試都快開始了,仙君仍是沒來。

……仙君到底是來不來啊?

“仙君自有仙君的打算,我們隻需聽令便是。”上次在曲仙君麵前搶先拍馬屁的那個元嬰女修叫淳於純,這會兒仙君不在場,居然還在拍馬屁,“若是仙君不來,那也隻是我們沒有福分罷了。”

胡天蓼真是受夠了這馬屁精,“她又不在這兒,你拍馬屁人家也聽不見,都元嬰了,能不能要點臉皮?”

話音未落,淳於純還沒開口,他身後便傳來一聲輕笑,清風流雲一般。

——誰?

他身後隻有一張從開始時就空蕩蕩的座位。

高高在上的、睥睨臨下的上首尊位。

誰能在三個元嬰修士毫無察覺時,安然高坐上首,旁若無人地發笑?

胡天蓼動作一僵。

他就像是卡住了的傀儡一般,半晌才一下一下回過頭,整張臉都僵硬到微微扭曲,勉強數次才擠出個因緊張而古怪的討好笑容,“仙君。”

是真的僵硬古怪,半點也不誇張,完全沒有元嬰大修士寵辱不驚的風範,胡天蓼這一刻也根本想不起那種東西。

他不可能不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