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少揚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當初曲仙君在鎮冥關還盯著他看了好多眼,他照樣坦坦蕩蕩,怎麼會怕少女的注目?
他理所當然地看回去——都是金丹修士,他還是閬風使呢,誰怕誰啊?
少女沒有再搭理他。
“你在傳訊符裡說得那麼緊急,我們還以為你快被人打死了。”富泱沒好氣地說,“祝靈犀直接去找守船修士報信了,我拉上戚楓一塊過來看看你能不能剩下一口氣。”
都怪申少揚不把話說清楚!
著急忙慌的,把富泱和祝靈犀嚇一跳,他要是說清楚曲仙君也在身邊,他倆何至於連足不出戶的戚楓都硬拖出來湊數?
申少揚尷尬地一笑,兩隻手因尷尬而無處安放,前搖後搖,敲在腰後,驀然一驚,驚慌失措,“救命!我背上怎麼長了個瘤子?”
他難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在須臾間能長出一個瘤子來,反反複複地撓著那塊腫起的地方,感覺到自己的背上一陣陣又疼又癢的撓感。
富泱和戚楓莫名其妙,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居然真的在他背後看到一塊凸起的腫塊,看起來殊為駭人。
畢竟已經同行了好一段時間,彼此又有共同參加閬風之會的情誼,富泱和戚楓嚇一跳,齊齊望向曲硯濃,沒反應過來,叫了一聲,“仙君——”
這一聲頓時被娃娃臉少女捕捉,她目光敏銳地望向曲硯濃,“仙君?”
曲硯濃意味莫名地望向少女,既沒否定,也沒承認。
“長亭已經元嬰期了,就算之前被銀脊艦船上的防護罩重傷,也不是元嬰以下的修士能輕易製服的。”少女卻像是把前因後果都串起來了,“他們年紀都不大,修為卻不低,一看就是大宗門精心培養的弟子,卻對你畢恭畢敬,叫你仙君……”
曲硯濃不作聲地聽著,到最後挑起眉,饒有興致地望著少女,等後者說出她的推斷。
“……這是玄霖域的銀脊艦船,剛才那個小修士還提到了上清宗這一輩的天才弟子‘小符神’祝靈犀——”娃娃臉少女神情認真,目光銳利地打量著曲硯濃的神情,可惜沒能從後者似笑非笑的表情裡看出端倪,頓了一下,把最後的推測說了出來,“你真的是化神修士,而且就是上清宗的太上長老夏枕玉,是不是?”
謔——
申少揚後仰。
怎麼會有人推斷的過程都對,但最後得出的結論大錯特錯啊?
要不是他知道曲仙君的身份,說不準還真要被娃娃臉少女的一番推導給帶進溝裡。
少女目光掃了一圈,在富泱和戚楓古怪的神情上掠過,遲疑,“我猜錯了?”
曲硯濃從少女說出猜測的那一刻起就格外沉默。
她悶不做聲,眼神複雜又古怪,好像憋著笑,可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麼,直到少女遲疑的一問,她才語調悠悠地開口。
“沒猜錯。”她說,“我就是夏枕玉。”
申少揚神色複雜。
雖然說,仙君做什麼自有仙君的道理,但出門在外頂著彆的仙君的名字做事,還是在剛剛蠻不講理地訛過彆人一輪的情況下冒名頂替,這就有點……
——不管了,仙君自有仙君的道理,隻要她沒有一怒之下把青穹屏障撤去,或者直接毀滅這個世界,她做什麼都有道理。
曲仙君可是魔修出身。
作為一個魔修,曲仙君已經很克製自己了!
申少揚能快速說服自己,戚楓和富泱卻做不到,聽到曲硯濃這麼說,神色古怪得遮都遮不住。
少女一點都不信,“你在說謊。”
她望了富泱和戚楓一眼,目光落在曲硯濃無懈可擊的臉上,語氣篤定,“那你一定是曲硯濃。”
與方才有一步算一步的推斷不同,這一次她斬釘截鐵,半點不因曲硯濃的態度而變。
曲硯濃驀然一頓。
“也許我是騙你的呢?”她語氣淡淡的,“也許最近世上又出現了一個化神修士,又或者‘仙君’這個稱呼隻是叫著玩的呢?”
少女隻是微微地笑。
“曲硯濃就是這個脾氣,我不會搞錯的。”她說,好似渾然沒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直到話尾,才恍然般掩住口。
申少揚的後背又開始癢了,還很疼。
“哎喲,我這回沒有撓啊?”他迷惑極了,咬咬牙,一狠心,手伸進衣領,去摸腰背後的瘤子,觸手一片冰涼。
他感覺有點不對勁,手又往裡伸了一點,掌心猝不及防被誰刮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他長出來的瘤子總不可能是會動的吧?
申少揚猛地攥住那肉團的一角,用力向外一拔,圓滾滾的一團被他拎在手裡,從衣擺下驀然拉了出來。
“咕唧。”一小團妖獸可憐巴巴地蜷縮在一起,四腳撲騰著,被申少揚拎在手裡,動彈不得。
甲板上一片沉默。
“申老板,這就是你長出來的瘤子啊?”富泱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