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子規渡(十五) 上清宗的修士,好像總……(1 / 2)

申少揚氣得連耳朵都紅了。

剛才娃娃臉少女一腳把這隻奇怪的妖獸踢到他的腳邊, 妖獸順勢躲進了他的衣擺,他也想躲來著,可他才剛結丹, 這隻咕咕嘰嘰的妖獸都已經元嬰了, 他根本躲不開。

誰能想到它一轉眼就鑽到他背後去了?

“不對啊?”他忽然想起,“我剛才撓了你,為什麼我背上也感覺癢?”

那種又疼又癢的感覺, 分明是和他的動作同步的, 所以他才會以為自己長了個瘤子——修仙界巫蠱毒術數不勝數, 瞬息中招也是常有的事, 申少揚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早就經驗豐富。

他瞪著被他抓在手裡咕唧的妖獸,凶巴巴, “你搞的什麼鬼?對我用了什麼法術?”

妖獸圓溜溜的黑眼睛看著他,抬起一隻爪子虛空抓了抓, 很無辜:“咕唧?”

申少揚板著臉:“你彆裝可憐, 你可是凶惡大妖獸, 我不過是金丹小修士,在你麵前一點底氣都沒有, 但仙君會給我討個公道的!”

妖獸似貓一般的爪子抓了抓:“咕唧咕唧。”

申少揚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你還裝傻?”他質問,“我知道你們這種妖獸早就開了靈智,不可能聽不懂我說話。”

妖獸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 像是放棄了一般,圓溜溜的眼珠向上一翻,活脫脫一個大白眼,猛然一沉, 連申少揚也拿不住,被它輕輕巧巧地掙脫,隻能看著它在地上嫻熟地滾了兩圈,又爬回娃娃臉少女的腳邊。

“喂?”申少揚不高興——它剛才那是什麼眼神啊?

富泱早就笑得站不穩了。

“它不是早就告訴你了?”他指著妖獸說著,學著妖獸的樣子,抬起手在半空中虛虛地抓了幾下。

申少揚莫名其妙:“告訴我什麼了?你學什麼怪模樣?”

富泱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撓它,人家也撓你啊,你們倆一起癢。”

申少揚聽得臉都發綠了。

以元嬰妖獸的敏銳感知和精妙控製力,把握住他撓癢時的力道和起落時間,完美複刻他的動作,實在不是什麼難事,他根本沒想到背上藏著個妖獸,有心算計無心,難怪被耍得鬨出個大笑話。

“不對啊?”他忽然驚覺,指著妖獸說,“這就是那個襲擊艦船的元嬰大妖,你們倆怎麼不抓它?”

富泱和戚楓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申少揚,你是不是沒聽說?”居然是戚楓猶猶豫豫地問,“守船的前輩放出消息說,襲擊艦船的妖獸是一條海蛇。”

戚楓說著,委婉地看了被娃娃臉少女抱起的妖獸,雖然這隻妖獸看上去奇形怪狀,似貓非貓,渾身沒有一點毛,一身皮反倒透露著金屬般的光澤,但若說這是一條蛇,那也太牽強了。

富泱和戚楓的看法出奇的一致——申少揚這個馬大哈又搞錯了吧?

曲硯濃挑眉。

申少揚還沒和這兩人說過,這隻看上去隻會咕咕嘰嘰討巧賣乖的妖獸,可是一隻貨真價實的元嬰大妖。

“長亭確實就是那隻襲擊了艦船的妖獸。”娃娃臉少女忽然說。

富泱和戚楓一怔,驚愕地看過去。

娃娃臉少女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環視了一周,把甲板上的每個人都收入眼底,最後目光凝定在曲硯濃的身上,“曲、曲硯濃仙君,既然您在這裡,我再怎麼狡辯也是徒勞,我承認,長亭就是那隻襲擊了艦船的元嬰妖獸。”

不知怎麼的,少女叫起“曲仙君”的時候十分彆扭,莫名的拗口,被她強行順了下來,再說下去,字句又流暢起來了。

曲硯濃從娃娃臉少女開口的那一瞬便定定地望著後者。

“在南溟襲擊銀脊艦船,很容易將船上的所有人都置於險境,所有修士都明白,可長亭不是修士。”少女誠懇地說,“它從記事起就生活在這片危機四伏的海域裡,過著弱肉強食的生活,並不知道在這裡襲擊目標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我說這話並不是想為它的行為辯護,性命攸關,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有理由討厭它,我絕無異議。但我總是忍不住想為它說兩句,它這次襲擊艦船,並不是凶性發作,而是因為它在艦船上感受到了母親的氣息。”

申少揚疑惑地插嘴:“母親的氣息?難道這艘銀脊艦船上還藏著另一隻元嬰妖獸嗎?”

娃娃臉少女搖了搖頭,神色晦暗,露出同情而不忍的神情,“長亭的母親已經死了,血肉作為主藥,被煉丹師煉製成了幾爐靈丹,貯藏在玉瓶裡。”

世事總是如此的巧合,載著以母獸血肉為主要的靈丹的銀脊艦船航行過南溟,正好遇見了生活在南溟中的妖獸長亭,引來後者千裡暗相隨,最終潛藏在幽晦的海水中搏命一擊。

幾個小修士誰都沒有說話。

從修士的角度看,以妖獸的血肉煉丹製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若不能,修仙界將有大量的技藝傳承就此斷絕,實在是很可惜的事情。

可若是從妖獸的角度來看,親生母親被人類修士殺死,軀體被奪去做成了丹藥,作為物品被人買來賣去,這些人類修士甚至還恬不知恥、大搖大擺地載著以它生身母親血肉製成的丹藥航行過南溟,未免也太殘忍、太卑鄙了。

妖獸若是全都沒開靈智,一生混混沌沌不知事,那也就罷了,可修為高深的大妖獸是有靈智的,如人類修士有其愛恨一般,妖獸也有悲歡喜怒。

誰又比誰生而高貴呢?

尤其是富泱和申少揚,先前在船艙裡,還為了哪一域的妖獸最厲害而爭得不可開交,不惜拚命貶低自家界域,惹來戚楓的茫然不解。

其實他們誰也不是真的想維護妖獸,反而是從來沒把妖獸看成是同等的生命,僅僅當作一種可供利用的資源,這才會產生界域之爭,為了誰家的妖獸更厲害而吵架。

誰也不是真的關心妖獸,也沒有誰真的在乎妖獸的死活,因為在這千年的塵寰裡,人類修士早已成為了這方天地裡唯一的主宰,妖獸再也不是人類修士的威脅,於是便連悲歡也被抹去,成了人類修士眼中不存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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